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豪门替身是条龙》 第 1 章(胸口碎大石...) 《豪门金丝雀她不装了》 文/之昔 2021-05-09 陈星然打了一个盹儿,意识渐渐回笼时,感觉周围有东西在看自己。 她没当回事儿。 毕竟她是一条龙,一条体型庞大、浑身鳞片如墨玉的特别漂亮的龙。 有人关注、喜欢、崇拜——都很正常。 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渐渐的,陈星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好像并非喜欢,反倒满满都是怜悯和警惕。 紧接着,有碎碎念传到她耳中。 “这女娃娃,怎么就躺在这儿不动了?” “她怎么进得咱们马戏团?这要是闹出人命,咱们是不是得坐牢?” “别慌,虽然咱们没监控……” “就是因为咱们没监控,警察来了咱们也说不清啊!” “等等……等,她、她、她动了!” 陈星然爬起来后,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双手在胸前合十,感激道:“太好了,人没死。” 旁边人说:“原来只是睡着了啊,这睡觉不打呼噜,还挺吓人的。” 陈星然:“……?” 她这一觉可能睡得有点久,醒来时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抬手按的功夫,听到一个较为威严的声音:“到底是你们谁带回团里的,自己站出来。小年轻谈个恋爱带回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们把人丢在菜园子里,合适吗?” 所有人登时安静下来。 陈星然正觉得奇怪,她不过打一个盹儿的功夫,怎么就变小了? 她的那么大、那么漂亮、摸起来手感那么好的身体呢!!! 她捏了个隐身决——毕竟变龙时动静太大,会吓到凡人。 就在陈星然兴致勃勃准备变回本体时,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全不见了,别说是变龙,就连小小的隐身决都没掐出来。 “怎么回事?” 清清冷冷,带着稍许不耐的四个字,打破了马戏团团长问话后的寂静,成功把所有人目光吸引过来。 正巧,去给陈星然拿外套的姑娘开了院子的灯。明亮的白织灯亮了一圈,还不等陈星然下一句话说出来,她听到周围人齐齐吸了口气。 “程、程书淑?” 叫谁? 陈星然皱了皱眉。 “靠,不会是真的吧?大明星空降咱们马戏团?” “我对程书淑不熟,我就看过她演得那个谍战片,面对敌军拷打时,她就、就这眼神!” 陈星然:“……?” 电光火石间,陈星然想起自己醉酒时涌入脑海的零星片段—— 「霸总的娇软小逃妻·第一章」 「“程书淑,纪云柏有我厉害么?他能让你更舒服吗?”」 「李牧野一把将女人甩在床上,衣服尚来不及解,便倾身覆上去。」 「他的手宽大又有力,将女人挣扎的双手握住,压在头顶。」 话本中‘程书淑’三个字正好跟这群人口中的名字对应上了。 可……跟她陈星然有什么关系? 旁边有人小声问:“你、你真是大明星程书淑吗?” 刚想起那些零星片段的陈星然眯起眼睛,目光直指问话之人,气势惊人:“说谁程书淑?” 她反问的太过理直气壮,在场所有人齐齐哑声。 一片沉默中,她说:“我叫陈星然。” 岂料,‘陈星然’三个字出口后,在场众人爆发出比方才还要激烈的喧哗—— “靠!!!陈星然真这么好看?网上不是说她p图怪,碰瓷程影后吗?” “关键是她p出来的图确实……很丑的那种像。” 中年团长听了他们七嘴八舌的话,大概拼凑出一个黑料缠身的小网红,发自肺腑的询问:“长成这样,还需要修图?” 众人:“……”是哦。 十分钟后,陈星然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连带着对修图、程书淑、碰瓷等词都有了大概了解。 她刚想说自己不是那个‘修图陈星然’,属于这人的记忆就全然涌入她的脑海。 陈星然:“……”什么玩意儿? 兴许是看她面色有些木然,马戏团众人热心的簇拥她去了会客厅,热水、热毛巾等一应俱全。 陈星然发现自己一时半会儿可能变不回本体后,倒也坦然,她问:“你们这里缺帮工吗?” 她现在身无分文,而无论在哪个世界,衣食住行都得花钱。 因此,赚钱是第一要务。 团长端着杯浓茶,眉头挑起,语气无奈:“马戏团从来不缺打杂的,但一直都很缺有真正才艺的。” 意思是,如果只是来打扫拖地,还是别开口了;但如果有真本事,他们热烈欢迎。 陈星然眼睛一亮:“我会啊。我有才艺。” “你会什么?”团长方才已经把陈星然的百科看了一遍,着实没看出丝毫才艺。 他补充,“唱歌跳舞可不行,我们这边人人都会唱歌跳舞。” 陈星然伸出一只食指,轻轻对团长摇了摇,掷地有声:“我会胸口碎大石。” “噗通——”有人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咚——”有人手里的水杯掉了。 还有人扶着下巴,表情满是震撼。 陈星然刚才已经检查过——这是她自己的身体。 她现在虽然用不出那‘神龙摆尾’一般的力量,但她肉/体依然十分强悍。用这个世界人的话来形容,就是血皮巨巨巨……巨巨巨厚。 区区胸口碎大石,难不倒她。 团长捏紧自己的大水杯,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摔了。 他说:“陈、陈小姐,我们这是正经马戏团,虽然有些才艺比较危险,但只要训练得当,都不会出问题。碎大石不行。” “对别人来说不行,但对我来说很行。我可以!”说着,她走到院子里,蹲下身,给了那歪歪扭扭的石板路一拳。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尘土扑簌簌而起。 一切尘埃落定后,陈星然的手没事,石板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团长:“???” 众人:“!!!” - 陈星然暂时在马戏团住下,不过这里空房紧张,她今晚只能与其他两个姑娘一起住在员工宿舍。 为了表达对她的敬意,团长表示明天就给她单独收拾出一间卧室,配备电脑、网线。 陈星然满意的点点头。 没什么困意,她躺在床上,花了一晚上把‘陈星然’前十九年的人生经历梳理一遍,隐隐约约感觉有点奇怪。 ——这个‘陈星然’在十六岁时交了一个男朋友,恋情持续两年,高考结束后男生单方面跟她分手。 ‘陈星然’并没有死缠烂打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分手这么大的事情,好歹得跟自己说一声。可男生一声不吭的把自己拉黑,在同学聚会上甚至装作不认识她。 ‘陈星然’只觉得此人莫名其妙,但谈恋爱这种事也不好拿出来给大家品鉴。于是默默咽了这口气,转头就把男生也拉黑了。 此事说来正常,谁这辈子没遇到过一个渣男呢? 但问题是,身为龙族的陈星然,也遇到过这么一个人。 百年前,她在自己的水晶宫里睡大觉,忽然从头顶落下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 ——所有龙族都晓得,落在自己头顶的人,不是被献祭给自己的新娘,就是新郎。 陈星然还是头一回收到新郎,十分宝贝。 她先给这个男人渡了些灵气,治好他身上的伤,等男人苏醒后,方才得知,他已不记得前尘往事。 好在陈星然不在乎他的家族背景,只是用男人的血为他占了姻缘,确定他一无妻妾、二无婚约,就问他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得到‘愿意’二字后,陈星然正儿八经的跟男人成了亲。 哪想到,百年后,此人渡九重雷劫,白日飞升。 ——原来他是天地间有战神威名的太尧帝君,寿数悠久、身份尊贵,就连天帝在他面前都得行晚辈之礼。 陈星然自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却步的。 她先是在蟠桃宴上重逢了太尧帝君,上前跟他打招呼,却不料帝君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眸光薄凉,不带一丝情绪。 那不是看妻子的眼神,是看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之人的目光。 陈星然满肚子话卡到嗓子眼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知帝君是忘了她这个夫人,还是觉得他们夫妻缘分已了,日后再无瓜葛——所以没必要再跟对方熟络起来。 陈星然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背影潇洒。 当晚,她去了月老祠。 据说,两情相悦之人站在姻缘树下,能看到一根红线将两人拴了起来,此生此世不分离。 先前他们成亲时,陈星然来过一趟月老祠,她只能看到自己这头被红线拴住,但追溯不到‘夫君’那边。 月老告诉她:“这……确实奇怪。不过,上神放心,红线已经拴住了,你们夫妻一定会和和美美。” 现下…… 陈星然看到拴着自己的红线被斩断,软绵绵的垂在地上。断口有焦糊痕迹,气息与十日前帝君雷劫……一、模、一、样。 陈星然回龙宫后当即写了一封休夫书,并在最后按下自己的爪印,自此彻底与太尧帝君一刀两断。 没料到,这才断了两天,一个盹儿都没打完,她就穿越到了这里,成了‘同样被渣’的陈星然。 陈星然躺在架子床的上铺,虽然明知这两件事肯定只是巧合,但不妨碍她渐渐融入这里的‘陈星然’来。 ——如果还能遇到那个渣男,我给你讨一口气。 想着想着,居然渐渐有了睡意。 - 另一边,马戏团的成员们一个个精神抖擞。 陈星然不管从颜值还是武力值,都给了他们那幼小心灵以巨大的震撼。 这么好看、这么强的姑娘,太招人喜欢了! 以前他们刷到有关陈星然的娱乐新闻,还能当个乐子笑两声,现在…… 兄弟们顶着大号把那些骂人的全怼了回去。 远在T大的男生寝室,有人顺手刷到这些评论,乐了:“那个碰瓷程影后的陈星然居然有了几个死忠粉,开始跟黑子掐架。” 他顺手碰了碰正带着耳机调试代码的奚池,“我寻思着,就算是照着程影后的照片p,也p不成这样吧?” 奚池摘了耳机,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室友沈风轻的手机屏幕,漆黑的瞳珠里掠过那几张p图过度的锥子脸,神情懒懒散散,未置一词。 沈风轻又说:“从小到大那么多女生喜欢你,都没见你收一封情书。上回你生日宴,阿姨请了半个娱乐圈前来,结果你只喝了程书淑敬的酒,怎么,喜欢这样的?” 奚池不置可否,只是说:“那张脸,好看。” 顿了顿,他补充,“有点像我女朋友。” 当时只是看着那张脸,他就无意识接过了程书淑敬的酒。 沈风轻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他跟奚池是发小,但高中出国读了几年,再回国依然跟奚池考入同一所大学,运气好还分在了同一间寝室。 同寝一年,他都不知道奚池居然谈了女朋友。 “嫂子多大了,在哪儿上学呢?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或者煲电话粥都行啊。” 这下轮到奚池沉默。 就在沈风轻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奚池开了口,嗓音有点轻:“我找不到她了。” 第 2 章(“一个月十万跟我走”...) 第二天一大早,马戏团众人前去表演。陈星然窝在活动室,拿了个公用的笔记本,按照记忆,通过人脸认证,登上原主社交账户。 现在正值暑假,一天联系不到她,并没有人觉得奇怪。 唯一给她发了数十条信息轰炸的只有……原主的经纪人。 陈星然随便挑了条语音点开。 “陈星然,你以为电话关机、微信不回,就能撇清了?你跟公司可是签了合约的,公司花了那么多心力培养你,你现在离开,违约金可是高达三百万!你可得想清楚……” 这条听了十秒,陈星然又点了另外一条。 “星然,你也不想咱们都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吧?就算你对咱们的合约不满,但那也得等两年后,你大火了,才有话语权……” 刚听了个开头,陈星然再次关掉语音,对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了大概了解。 ——她就说昨儿个接收了记忆后,怎么满脑子都是赚钱。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去年,‘陈星然’刚进入大学,因为军训时一张顾盼生辉的照片,被娱乐公司看中。 签合约前,经纪人说得天花乱坠——‘陈星然’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大明星,日赚200万的辉煌日子。 签合约后,经纪人立马换了副嘴脸,先就着她这张脸炒作,发现收效甚微。 于是便让她走起了‘黑红’的路子——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自然是怎么能吸引观众眼球,就怎么恶搞。 于是,在这个娱乐公司的包装下,她成了‘丑女p图’‘碰瓷’的全网黑。 最关键的是,由于合约严苛的9:1分成条例,‘陈星然’这边分不到钱不说,还得承受全网的谩骂。 在龙族陈星然到来之前,以前的陈星然已经咨询了律师。 这种娱乐圈合约是业内公认的黑,律师表示,她如果想现在解约,只能给她争取最小赔偿额。赔不起的话,还是得根据合同走两年。 ‘陈星然’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怎么赔得起三百万。 但要让她继续受压榨,现在的龙族陈星然可不干——她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怒之下掀了屋顶。 不太习惯用键盘的陈星然在聊天框里敲了两个字,回复给经纪人。 经纪人昨天联系不到陈星然,被气的脑壳疼,说了一堆威胁的话,一大早醒来后就看到陈星然的消息,以为她会跟往常一样认怂、乖乖听话。 当他上扬着唇角点开微信后,那表情登时被定格住,整个人几乎就是大写的‘不可置信’。 因为,陈星然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等着。 经纪人:??? 这丫头翅膀硬了?! - 陈星然回复完后就关了电脑,去展厅看马戏团众人的表演,把气得跳脚的经纪人留在网络另一头。 这件事让陈星然想起更多零碎片段。 「霸总的娇软小逃妻·第七章」 「“程书淑,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纪云柏的声音冷得彻骨,随着他走近,惊慌失措的程书淑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墙面。」 「“女人,不听话,就要受惩罚。”」 「还不等纪云柏惩罚程书淑,她就被闻讯赶来的李牧野救走。冷酷无情的反派纪云柏发了疯,开始广撒网寻找替身。」 「纪云柏出手阔绰……」 后面的剧情陈星然已经不大愿意去思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出手阔绰’四个字。 陈星然是一条龙。 一条特别漂亮、从小就被百姓们供奉、养尊处优、脾气还有点小暴躁的龙。 广撒网找替身的纪云柏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现成的愿意供养她的富有的铲屎官。 并且,从脑海里那些片段来看,暂时没有比纪云柏更合适供养者她的人类了。 这么一想,陈星然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 “小陈,你来了,正好,”团长正带着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往住宿区走,看到她后眼睛亮了一下,顺手招呼道,“胸口碎大石得在公安备案,正好跟咱们团一起登记一下。” 陈星然瞪着双眸,定定看过去——叫!谁!小!陈! 可能距离有点远,团长没有感受到她的怒火,反倒以为自己没说清楚,把嗓门又拔高一度,“小陈,来!” 穷得分文不剩的小陈审时度势一番,委屈巴巴的抬起了脚。 ——在找到合适的供养人前,她只是一条卖艺小龙。 备案过后,团长才开始着手安排陈星然上台表演。 “今天找你来备案,是因为咱们下一场表演被包场了——咱们华国一个顶级家族要祭神,点了咱们马戏团表演。” 陈星然来了兴致:“哪个神?” ——哪个神这么有品味,居然跟她爱好一样,对戏曲感官一般,就喜欢看杂耍。 团长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笑说:“这我不知道,对那些没研究。不过,一般人在乎的不都是哪个家族,分多少钱吗?” 陈星然很给面子:“哦,哪个家族,分多少钱?” 团长:“……”着实很给面子了。 他失笑,“顶级家族只有奚家了,出场费按照人头算,每人8000,往来交通与食宿他们全包。” 陈星然:“哦。” 团长:“……”这反应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 奚家祭神在七天后,马戏团的诸位工作人员得在第五天出发,过去先训练、彩排、熟悉新场地,确保正常发挥。 在此之前,陈星然带着八千元工资,买了手机和两身衣服。 ——毕竟要见一个志同道合的神,就算只能见到神像,陈星然觉得自己也得打扮的漂亮点。 很快就到了第五天。 马戏团众人看着奚家派来接他们的卡宴车队,都感觉自己好像活在梦中。 “不会吧?我以为咱们坐大巴就行了。” “这、这是外宾待遇吧?” “我今生居然有幸能坐在几百万的豪车里。” 团长是个老实人,看到这一排车,感觉腰杆儿都要挺不直。但迎接他们的管家很有礼貌。 “诸位先生是去给神仙表演的,怎敢不礼遇?” “这也太隆重了吧……”团长声音越来越小。 “一直都这样的,三十年前也是同样待遇。”管家笑着说。 奚家对外向来低调,也就只有每三十年一次的祭神,才会对外界彰显大家风范。 随后,大家上了卡宴,货真价值的当了一回当贵宾。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其他人开心、激动是因为能去奚家,而陈星然颜色偏浅瞳孔里的兴奋则是因为她要去见志同道合的神仙了! 即便在这个世界见不到灵相,好歹也能知道这是什么神——等她回去后,说不定就能多一位好伙伴! - 与此同时,奚池作为奚家长房长孙,早在祭神三天前,就沐浴焚香,吃斋饮露,全程保持肃穆与庄重,等候祭神之日到来。 其他奚家子弟,不管身在何处,此刻也都买了回老宅的机票,往家里赶。 纪云柏的母亲是奚家旁系,纪云柏也连带着算小半个奚家人,他已经来不及管程书淑被李牧野抢走的事情,即刻出发去奚家老宅。 ——祭神最重要。 奚池今年十九,上一次祭神他还没出生,对各项规矩都不大清楚。 他跪坐在祖父身旁,安静的看着流程。 不知看到了哪一行,他眼角清隽的线条弯了弯。 祖父察觉到了他的表情,询问:“为何开心?” 奚池说:“神仙不听戏,反倒喜欢看杂耍。” 祖父也笑了:“是啊,咱们家供的神仙可是最最特殊的。” - 马戏团众人到了奚家老宅后,被安置在一处古色古香的院落里。 院子布置的格外雅致,一步一景,让人感觉像进了世外桃源一样。 半下午,团长带他们去后院彩排。 陈星然虽然急着想知道这位神仙是谁,但作为打工人,这会儿还是得先训练。 她扶着硕大的石板,漫不经心的倚树而战,等同伴念完开场白就躺下去。 纪云柏对程书淑这样的长相异常敏感,送了母亲去后院,回来途中,他感觉自己余光扫到了什么,当即停下脚步。 女孩子穿着类似于改良汉服一样的衣服,长发用一根布条绑在脑后,鼻梁高挺,眉骨透着浓浓的少年气,即使身处这样庄重的老宅中,也看不出丝毫拘束。 配着她散漫的目光,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青涩的,介于幼稚与成熟之间的纯。 纪云柏看着陈星然,目光狂热。 像。 太像了。 因为程书淑得天独厚的骨相,导致一般人整形也整不出她那样的,纪云柏横扫娱乐圈五年,从未见过这么像程书淑的人。 而且……面前这个女生好像比程书淑还要更精致些。 纪云柏西装革履、皮鞋锃亮,不紧不慢的走来,皮鞋与青石板发出的脆响让陈星然同伴不由得噤了声。 纪云柏在距离陈星然两米远外站定,语气同他的人一样高高在上:“一个月十万,跟我走。” 陈星然自从纪云柏第一眼看到她,就察觉到他阴鸷的、像是打量最完美收藏品的癫狂目光。 闻言,转头对他笑了笑。 纪云柏想要给她加价到一个月一百万。 这张脸,这乖巧的笑容,值! 然后,他就听到陈星然说了个字正腔圆的——“滚。” 纪云柏灼热的目光瞬间被狠戾覆盖。 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就算是程书淑,说这种话也会遭到惩罚。 恰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人‘宝贝’。 是程书淑。 纪云柏压下薄怒,甫一接通,没想到那边便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纪云柏,你过分!” 程书淑的音色很软,骂起人来也没有气势,完全像是撒娇、调-情。 跟陈星然那个‘滚’字的杀伤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耳力不错的陈星然扶着青石板的动作顿了一下,倏得转头,看向纪云柏。 纪云柏唇角下压,面容愈发冷酷:“程书淑,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纪云柏? 程书淑? 那个让程书淑更舒服的很有钱的纪云柏? 陈星然放下石板,几步走到纪云柏面前,拿开纪云柏的手机,在他上来抢手机时,捏住他的手腕。纪云柏瞬间被她拿捏住,双手动弹不得。 陈星然琥珀般的眼眸看着纪云柏,认真说,“一月十万,我跟你走。” 第 3 章(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刚被纪云柏气势吓得噤了声同伴眼睁睁看着陈星然做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登时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 还不等他震撼出声,就看到那位人五人六颇具霸总气质的男人额头暴起青筋——应该是在努力挣扎吧。 同伴看着霸总纹丝不动的胳膊如是想着。 纪云柏只感觉自己的两只手腕像被铁钳捏着,不疼,但……动都动不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是短路的。 等他回过神来后,自己已经点了点头。面前容颜精致的姑娘松开桎梏,微微后退一步。 陈星然扬起眼眸,直视纪云柏的眼睛,说:“那就说定了,一月十万,等我这几天表演结束,你来接我。” 话音落下,纪云柏感觉自己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丢丢……委屈和将就。 纪云柏:??? ——虽然很快消失了,但那也是对他人格的践踏。 他堂堂纪氏集团总裁,二十四岁就有百亿身家,跟了自己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面前这人怎么敢表露出‘我将就一下’的心思?! 纪云柏恶向胆边生,心想:既然你觉得跟了我是将就,那么—— “最少签五年!”他冷笑着,“你没意见吧?” 陈星然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五年?” “是啊,替身合约,最少签五年。”纪云柏语速缓慢,死死盯着陈星然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浑然忘了刚才被拿捏的动弹不得的状态。 陈星然觉得凡人寿命短就是麻烦,他们神仙说契约,都是百年起步的。 她无所谓的点点头:“都行。” 纪云柏只当陈星然在强装镇定,见程书淑早就挂断了电话也没管,先叫秘书捏了合同发过来。 ——他最喜欢欣赏美人惶恐不安、紧张的要命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神情了。 可直到签字结束,陈星然的表情都一如既往的镇定。 纪云柏:…… 现在感觉不对劲人是他了。 陈星然看着纪云柏将手机上的文档收起来,“这就签完了?不按爪……手印吗?” 纪云柏:“……”听听这语气,是担心他毁约还是怎样? 陈星然见自己手机上收到了合同,也不再说‘按爪印’的事情,“我继续训练,你忙你的去吧。” 说完,她重回树下,扶起大石板,对同伴扬了扬下巴,“咱们继续。” 纪云柏生平第一次怀疑起人生来——分明他的身份是雇主,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才是躺平任蹂/躏的那个? 这会儿他们旁系子弟也该沐浴焚香了,不便和陈星然继续纠缠下去。纪云柏临走前,只来得及远程让秘书去查陈星然的生平,就匆匆离开。 陈星然的同伴眼睁睁目睹了霸总不可一世出场,最后黯然心酸离场的全过程,默默对小陈竖起大拇指。 小陈,当真威武霸气。 - 很快就到了祭神这天,陈星然换上新买的衣服,在浓密的头发里挑了几绺,与彩线一起扎成小辫,然后同其他发丝一样束在脑后,是一副干净利落又不失俏皮活泼的扮相。 她走到院子里,发际线周围那圈细而软的碎发被阳光照成深棕色,给她原本就很有活力的五官添上更多少年气。 马戏团众人忍不住小声赞叹—— “乖乖,怎么会有人这么好看!” “我现在觉得咱们小陈跟程书淑一点都不像,小陈太太太漂亮了。” “不止!程书淑是柔软的女人味,咱们小陈简直就是英姿飒爽啊。” 夸自己漂亮的陈星然照单全收,同时还很有礼貌的回应:“谢谢。” 路过窗户,陈星然看到自己的脸,补充一句,“我也觉得我好看。” 一窗之隔,奚池孤身跪坐,按照规矩默诵祭词。 大清早至今,来来往往所有人的话语都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在外,唯独一个带着稍许张扬,又格外清澈的声音穿透屏障,清晰的传入他耳多。 ——“我也觉得我好看。” 这句话将奚池诵到一半的祭词打断,一时间居然忘了接下来是哪句。 他眉间微皱,等外面声音渐歇,重新默诵。 - 陈星然兴致勃勃的跟着大家去祭神。 她第一回当祭祀之人,不晓得其中繁杂冗长的流程,只以为在家庙里转一圈,祭拜一下神像就成。 结果——她连家庙的门都进不去。 不止是她,所有奚家旁系子弟跟他们这些表演杂耍的外人同样待遇。 只有直系才有进入家庙的资格。 陈星然:“???” 团长见她不死心的朝奚家家庙张望,吓得一个激灵,赶紧拉住她的手臂:“小陈,庄重!” 说话间,他的额角已经渗出冷汗。 对上团长担忧和紧张的眼神,陈星然忽然明白了些‘人’情世故——在这种情况下折腾,纯粹就是给团长惹麻烦。 她乖乖沉默下来,用舌尖将自己的牙齿数了个遍,才压住内心沮丧。 她真的好想知道这位志同道合的神仙是谁。 这么有品味的神仙,不结交一番未免会成为龙生遗憾。 团长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正预出声安慰,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生走过来,并且从兜里抓了一把糖,递给陈星然。 这个女生看起来十八/九岁,穿着对襟盘扣的藏青色外衫,长发用一根低调的银簪盘在脑后,颊边各自留了一缕发丝垂下,配着圆眼睛和稍带婴儿肥的脸,乖巧又讨喜。 站在奚家家庙外面,又不是前来表演的,只有一种可能——奚家人。 团长正拿不准这位奚家姑娘的意思,就听到她说:“陈星然,好巧,在这里见到你。” 陈星然正从脑海中找寻有关此人的记忆,女生就抓起她的手,将糖全给她,语速快了不少:“我妈在叫我,我先过去了。你的暑期作业还在我这儿,结束后我拿给你。” 女生走后,团里众人按耐不住好奇,悄悄跟陈星然打听:“小陈,你居然认识奚家人!” 陈星然略带茫然的眨了眨眼,好一会儿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点点记忆,说:“只是同学。” 大学一年中,‘她’被那个黑心经纪人使唤来使唤去,跟班里同学关系都不深。陈星然好不容易才找到点对于那个女生的印象——好像是她室友吧? 她将手里的糖分出去,自己只留一颗,剥去糖衣,含在嘴里。 甜甜的。 旁边人还在悄声议论:“听说奚家人都是学霸,一水儿的世界顶尖名校学历啊。” 有人说:“我看咱们小陈的百科,写的是T大……就是大家小时候说得要考T大当科学家的T大吧。” “全国也就这么一个T大。” “不是?小陈要颜有颜,要学历有学历,那个网红公司是脑子抽了吗,给人走黑红路线?!”陈星然的搭档十分愤慨。 这些天他们跟陈星然混熟之后,大概都知道她的境遇。 “抢了块璞玉在手里,又没资源捧,给人胡乱糟蹋。”团长也在叹息,他问,“小陈接下来怎么打算,你那两年合约……” “不回去了。”陈星然含着糖说。 “那、那么多钱,赔……” “更不可能赔钱。”陈星然懒洋洋的点了一眼说赔钱的人,登时让他噤了声。 团长吞了口口水:“小陈,咱就算天生体魄好、力气大,也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啊。” 陈星然:“我知道,您放心。我写诉状,跟他们打官司。” “啊?”所有人齐齐惊讶。 一般情况下,小明星们签了这种‘卖身’合约,解约时都不敢太过闹腾,毕竟以后还要吃娱乐圈这碗饭,只好乖乖按照甲方要求,赔钱了事。不然下半生一定戏路坎坷。 而就算真有人不打算再混娱乐圈,铁了心要挣扎个鱼死网破。对于这白纸黑字的合同,官司一般也打不赢。最多只能争取少赔点钱。 陈星然知道他们担心这官司不好打,长睫遮住眸中凶光,唇角挂起笃定的笑容。 “是他们先惹我的。” 眼看着周围人的目光愈发惶恐,陈星然补充一句,“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众人:“……” 您如果把笑容收一收,可能更有说服力。 - 约莫半小时后,祭神大典正式开始。 清幽古朴的钟声在山林中响起,尾调庄重又肃穆。 所有奚家旁系子弟按照年纪在家庙外站定,杂耍团众人缀在最后,奚家直系子弟就是在这时缓缓走来。 最前面的男生个子很高,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袍,踩着悠悠钟声,由远及近。 这颜色的袍子对男生来说很有挑战力。 肤色稍微暗一点,穿起来就像黑了脸教训孩子的大爷;肤色白但是长相清秀的话,就会给人感觉过于阴柔。 奚家这位直系子弟却将长袍穿出了完美的效果。 他鼻梁高挺,眼眸是龙族最喜欢的丹凤眼,睫毛又长又直,当目光从睫毛下蔓延出来时,分明是漫不经心的意味,却让人齐齐肃静下来,不敢与之对视。 陈星然虽然喜欢他的眼睛,但对这种……用她新学的词,就是对这种‘BKg’没多大兴趣。 于是懒洋洋的收回目光,心里暗搓搓嫉妒这个人能进去参拜神像。 奚池目不转睛从陈星然面前走过,踩着钟声的韵律,走进她很想进入的奚家家庙。 陈星然:“……”咬了咬牙。 - 接下来的流程就比较通俗,吃饭、看杂耍、玩闹谈笑。 只不过陈星然是耍杂耍的那个。 在一片欢笑声中,整个奚家老宅重新焕发生机。 陈星然的搭档使出浑身解数高呼:“走一走看一看,咱们这胸口碎大石可是家传功夫,传女不传男,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有人看着喜庆,笑着问:“真传女不传男啊?” 陈星然最爱热闹,见状早上那点‘龙生遗憾’已经被她抛去九霄云外,扶着石板,懒洋洋说:“也不是,看我心情传给谁。” “真是你表演胸口碎大石啊!你这么好看,别玩这么暴力的东西,太危险了。” 奚池看过去时—— 陈星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围人发出哄笑,围着他们‘碎大石’的人越来越多。 奚池一向不大喜欢吵闹,再者,他今天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长袍,在六月天里未免太热。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在祭拜完后回房休息,却不料,他举步往过走。 暗红色的长袍出现在围观圈外,周围人自发后退,给他留出一条路。 他们一让,陈星然就能看到长袍少年,她眸光点在奚池眼尾,笑容都淡了些。 第 4 章(“这又是玩得哪出”...) 那眼眸里的神色太清晰,明晃晃的。 以至于奚池这种出身优渥,从小到大没遭遇过冷眼的人也能轻易读懂其中含义——嫌弃。 他被一个素不相识的来自家表演的杂耍人员嫌弃了。 奇怪的是,他居然不觉得被冒犯。 人群避让出一条小路,斑驳的树影从奚池曳地的袍角延伸向前。天气极好,能看到空气中飞舞的点点尘埃。他在陈星然极不友善的目光中缓缓走近。 最后,在一个绝佳的观看位置上站定。 陈星然看着这位高高在上的BKg就不带劲,正打算说点什么。同伴怕她闹事,赶紧大声吆喝起来:“胸口碎大石就要开始了!诸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行走江湖大家都是兄弟……” 说完,就招呼着大家去看陈星然手里的那块石头。 陈星然唇角忽得挑起一抹轻浮的笑,不知道抽什么风,问:“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石头,你们想不想验验真假?” 人群兴致已经被他们吊起来,有小孩子叫嚷着“想”,有大人在鼓掌,还有人扫二维码赚钱——捧个钱场,权当彩头。 陈星然单手捏在碧青色的石板边缘,将其带到人群跟前,从最左边开始,一一让人上手摸。 奚池注意到,如果是小孩子上来扒拉石板,陈星然那闲在身侧的右手会扶上石板,捏的更稳一点。 有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见陈星然轻松的提溜着大石板,摸完之后,自己也想上手抬一抬。 陈星然挑了挑眉,“真要试?” “小姑娘都能抬起来的,我肯定也行,”他说着便挽起袖子,“我小时候跟老太爷练过几年武术呢!” 陈星然稍微后退一步,将石板放下,单手虚虚拢在一侧,“来。” 男人方才见陈星然面色轻松,以为这东西分量不大,双手往石板两边一放,就要发力。 只见他壮实的两臂肌肉棚起,将外衫袖子撑的鼓鼓囊囊,旁边小孩子给他呐喊助威——“加油!叔叔!” ……加了油的叔叔一下没抓起来。 但男人总不能在宗亲和小孩面前说不行。 片刻后,男人扎了马步,牙关紧咬,呼吸急促,这青石板总算—— 围观人群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这边。 小孩子的加油声卡在嗓子眼儿。 在他们的注视下,青石板总算颤颤微微的升起,离地还没有一寸,男人双手就再也抓不住这沉重的石板,‘咚’得一声将其砸在地面。听着那闷响,就知道这玩意儿分量肯定很重。 男人怕石板砸到人,正要上前用身体挡着。 只见陈星然虚拢着石板一侧的手轻轻一抓,就将石板拎起来,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还行。” 男人:“……” 男人大喘着气,眼睁睁看着陈星然拎着大石板闲庭信步走到下一位面前,一张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 旁边的人笑着对他说:“兄弟,演技不错啊,这托当的,不给你一百块出场费都委屈了。” 男人:“???” 猝不及防抬起巨物的疲惫感上头,男人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用颤抖的指尖指着陈星然的背影,意思是那石板真的非常非常沉。 可惜,周围没人能理解他的肢体语言。 陈星然在一片闹哄哄中走到奚池面前。 说不上为什么,她对奚池有种没由来的讨厌。看到在奚家众星捧月、高高在上的奚池,就想到蟠桃宴上孤高清冷、遗世独立的上尧帝君。 奚池不凑到她跟前还好,她最多只是觉得这个人不顺眼。 但,奚池既然来招惹她…… 陈星然看着奚池那双对龙族很有吸引力的丹凤眼,挑衅道:“你,拿得起么?” 正在掂量榔头的同伴听到这句问话,差点没砸了自己的脚。 ——这是让人回答拿得起还是拿不起啊? 奚池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石块,不禁想到自己放在入庙祭拜神龙时,不知怎么印入脑海的场景。 同样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依河而建的街道上满是穿着粗麻短打的人,不似现代。 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年轻人扶着一块石板,对围观百姓吆喝:“胸口碎大石了!来看胸口碎大石了!” 他看起来有点孱弱,明显不是练家子。 而且行为也很局促,来来回回只会吆喝这一句。 奚池觉得,此人不是真正走江湖玩杂耍的,倒像是临时起意来表演胸口碎大石。 兴许是因为脸好看,居然真被他干巴巴的吆喝到不少人。 百姓们见他一直不砸,问:“什么时候碎大石?咱们等了很久了。” 书生对此置若罔闻,依然吆喝的锲而不舍。 围观百姓陆陆续续来了走、走了来,眼看着时间不断流逝,书生抿了抿唇,对着河水高喊:“夫人,来看胸口碎大石吧!” 他鼓足勇气,接连喊了好几句‘夫人’,却丝毫不见动静。 当他力竭的快要捏不住石板时,只见旁边那河里突然蹦出巨大水花,一条非常漂亮的龙腾空而起。紧接着,此龙在云间翻涌两下,落在那书生面前时,已经化为一位俏丽的姑娘。 姑娘身着月白色劲装,巴掌宽的腰封勾勒出纤细的线条。她清瘦的手臂伸出,轻轻松松捏住他手中石板,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腰。 她眸中睡意未散,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这又是玩得哪出?” 书生见周围百姓神色自若,就知道夫人捏了隐身决。 他敛起眼眸,语调温柔:“我给你表演胸口碎大石。上次逛庙会,因为我不喜吵闹,你没看成杂耍……别生气了,好吗?” 姑娘有些茫然:“我没生气啊。” 书生比她还茫然,小声说:“没生气,为什么两天都不回寝榻休息?” 奚池看着那位神龙姑娘捏着石板的手抖了抖,沉默片刻,憋出来一句:“腰酸,你们凡人……当真每天都要,嗯?” 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奚池目光落在陈星然捏着石板的手上,漆黑的眼瞳里晦暗不明。 他伸手,握住石板一侧,将方才那中年族叔使了吃奶力气才抱起来的石板接住,稳稳当当,手臂都没颤一下。 陈星然‘啧’了声,“练家子啊。” 那中年男人缓过气来后正拼命给旁人解释自己真不是托,解释那石板有多沉,解释那姑娘绝对不是一般人,然后,就看到他们奚家大少爷单、手、接、住、了、石、板! 旁边人:“……兄弟,当托也没什么,真的。” 男人:“???” - 陈星然喜欢热闹,自己表演完后,还把马戏团众人的表演都看了一遍,将自己所剩不多的工资给大家伙捧了钱场。 大伙儿知道陈星然在马戏团呆不久,但没想到,她会离开的这么快。 ——今天下午就要跟纪云柏走了。 中午大家一起吃素斋的时候,有个多愁善感的姑娘甚至掉了眼泪。 陈星然拍拍她的肩膀:“别哭,我们还能用现代科技通讯。你们以后去宜城旅游,我带你们玩。” T大就坐落在宜城。 此言一出,有几个人眼睛都亮了:“好啊,我想去T大参观!” “我也是!” 团长笑着说:“小陈,我可记住这句话了,以后去宜城就找你。” 顿了顿,他扭头给其他人说,“咱们小陈啊,一看就很懂怎么玩。” 小陈毫不谦虚:“那必须的,好玩的地方都少不了我。” 趁大家伙讨论宜城旅游的时候,团长不放心的把陈星然叫到外面。 “小陈,你跟我透个底,那个网红娱乐公司,你打算怎么告?我们老家刚拆迁了,实在不行我给你凑点钱,咱们千万不能使用暴力啊。” “不用借钱,”陈星然拿着一块紫米糕,吃完后说,“我背下了他们公司财务流水表,这几天统计了一下,发现很多地方对不上。对不上的应该是洗/黑/钱的数额吧,前几天我把记住的东西整理成Excel,已经提交并公证了。” 团长:“他们怎么看会让你看财务流水?” 不等陈星然回答,他再次发自肺腑地询问:“财务表那么多行、列,数字你都能记住?” 陈星然摊开手,指尖还有紫米糕的甜香:“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团长看着陈星然继续去拿自助素斋的背影,突然意识到小陈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站在原地,他惊叹不已的喃喃:“不愧是能考上T大的人啊。” - 奚家准备的素斋非常符合陈星然的口味,回去后随便找了个空位,又连吃了十碗,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纪云柏震撼的目光。 陈星然对他笑了笑。 冷酷无情的霸总纪云柏第一回被美人笑得后退一步,他立刻撇开目光,跟旁边族兄聊起商界变化来。 几秒后,他的手机震了震。 纪云柏掏出手机,微信新消息来自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对象—— 陈星然:[你家厨子做饭真好吃。] 陈星然:[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纪云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十碗,您管那叫一不小心?! 就在他准备装回手机的时候,陈星然又发来一条:[明天还要吃这个哦。] 纪云柏关掉微信,打开秘书发来的其他长相与程书淑相近的女生的视频。 这个脑袋太大,不行。 这个眼睛太小,不行。 这个鼻子太低,不行。 这个太瘦了,不行。 …… 看完后,纪云柏重新打开与陈星然的聊天界面,深吸一口气,回复:[可。] 不等陈星然回复,他把手机调成静音,重新装起来。 - 陈星然得到回应后满意的收起手机,她吃了个半饱,目光开始在人群中逡巡,寻找早上给她糖的那位室友。 “童小漪,”陈星然带着想起来的名字,走到她对面,“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欢迎之至,你吃好了吗?” “还行,不算饱吧,不过味道不错。”陈星然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又用手掌支着下巴,眼皮半垂着,像是要打盹儿。 “我很快就吃完,一会儿我给你拿作业。” “不急,”陈星然掀了掀眼帘,“有作业吗,我怎么不记得。” “之前早有公布,但一直没定下题目。昨天早上开班会,才发了文档,你离校早,可能不知道。这个暑期小组作业,一组四人,需要跟计算机系同学一起完成。正好我表哥他们是计算机系的,你、我,表哥和他室友,咱们四个凑一组。” 陈星然觉得这种带自己完成作业的都是小可爱! 她桃花眼都睁大了,微微上翘的眼尾泛着喜悦,难得矜持,说:“谢谢你。” 看着她的笑容,饶是童小漪这种从小见惯了俊男美女的也吃不消,觉得心脏都要融化了。 “你是我室友啊。走走走,我吃完了,我去给你拿作业,顺道给你介绍我表哥——我妈已经算奚家很旁系、边缘的了,表哥是直系,我跟他只有过年才见,不太熟。但是你放心,他的专业能力肯定到位。” 陈星然跟着童小漪走了两步,直觉这描述有点不大对劲。 “你表哥是谁?” 不会是今天穿长袍的那个BKg吧? 第 5 章(“陈同学牙口不错”...) “他是咱们学校校草,跟我们一届的。” 说完,见陈星然没反应,童小漪猜这位常年翘课的室友压根就不了解什么‘T大校草,帅到腿软’。 她压低了声音,“就是今天祭神时,走在最前面的、最帅的那个。” 陈星然猜测成真,忍不住扬了声音:“就是穿着红袍子,一脸谁都欠他八百万的……唔……那个……” 她还没说完,就被童小漪眼疾手快的捂了嘴巴。 ——平生第一次,童小漪听到有人这么描述她表哥。震撼之余,更多的是不可思议。 但现在不是惊讶的时机,眼看着周围吃饭的不少宗族亲戚撇过眼来,童小漪只觉得热血上脸,突然爆发出无尽潜力,三步并作两步将陈星然带离了食肆。 对于女孩子,陈星然本能的没做出任何反抗,顺着她的力道跑入庭院。 “你、你跟我表哥,有过节吗?” 阳光从屋檐和错落有致的叶片间隙洒下,将陈星然一双琥珀色的眼瞳照得透亮,她唇瓣一开一合,脱口而出:“没过节,就是看不惯这种人。” 这、种、人。 童小漪大脑已经构思出一个类似于奚池的能让陈星然‘恨屋及乌’的对象了。 她跟陈星然只是普通室友关系,一起写作业还成,再追问人私生活未免有点点不大合适了。 但…… 等等…… 童小漪想到什么,控制不住,讶然出声:“什么时候,奚、奚池哥那样的,咱们周围还能有第二个?!” 陈星然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突发耐心,解释两句:“哦,不是咱们周围。他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童小漪:“……”不、不在这个世界了么? 对、对不起,打扰了。 - 接下来,一路上童小漪都没有再出过声。直到进入后宅客厅,她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那、那些……” 陈星然坦坦荡荡:“没事,发生过的东西,便是既定事实。不怕人说。” 她这么豁达,一看就是完全放下了。 童小漪心生佩服,不再提这茬,说:“我让佣人去拿作业和电脑过来,给你演示一下大概操作流程。这回作业还蛮复杂。” “好。”陈星然第一回当学生,做什么都很新鲜。 难得乖顺下来。 看着等待过程中时不时吹一下额发的陈星然,童小漪思绪飘远——陈星然在过去一年中忙于‘网红事业’,早早办了校外住宿,平时很少回寝室,跟所有人都交流不多。她一直以为陈星然是那种不善言辞又沉郁的性子。 没想到……真实的陈星然居然这么可爱。 手机沉闷的震动打破了宁静,陈星然垂眸,看到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和备注——经纪人。 她在童小漪的注视下,伸出一根食指,滑动了一下红色区块。 世界安静了。 童小漪:“……” - 七天来,在不知道被多少次挂断电话后,经纪人已经几近发狂,他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翅膀硬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胆子真够肥的,卖身契还有两年,就敢这么狂!” 同事原本正在p图,见他突然暴躁,问:“她是不是手机丢了,才一直都没回你?” 毕竟过去一年中,‘陈星然’还算听话,并没有跟他们对着干过。 “呵,”经纪人从鼻子出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丢手机,她一周前还给我回复了。” “回复了什么?” “等着。” “?” “就是两个字,等着。” 同事:“……” 联系到陈星然回复完‘等着’后,就真的不理睬经纪人的行为举止,同事抿出一句:“好狂啊。” “我跟你说,她现在指不定抱上别人大腿了,咱们准备准备,去法院告她!人拿捏不住,钱得要到!”经纪人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里,肚子上的赘肉从皮带圈外溢出,把衬衫绷得死紧,“不仅要告,还要跟其他娱乐公司打招呼,让她一辈子都吃不到娱乐圈这碗饭!” 同事p图技术不怎么样,但智商还是在线的,说:“问题是咱们在娱乐圈里没什么地位,去给别的公司打招呼,他们会听吗?” “怎么没地位?!奚氏集团这么大四个字,别说娱乐圈,所有行业都能横着走!”经纪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去找财务做一下报表,把过去一年咱们的付出成本往高了写,至少让她赔个三百万!” 同事:“……”您还真敢把奚氏集团往自己脸上贴。 不过经纪人是老板的儿子,他到底没说出这句话来,起身去找财务。 - 陈星然挂断电话后,见童小漪目光还黏在自己手机上,正要给她说说黑心网红娱乐公司的事情,下一秒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回是原来的陈星然加过的那位律师。 陈星然挑了挑眉,拿起电话走到窗边。 律师的声音非常严肃:“陈小姐,接下来我说的话将会十分重要,请您确定,您身边现在没有其他人吗?” 陈星然扫了眼距离她很远的童小漪,淡淡‘嗯’了一声。 律师这才说:“您发给我的公证材料我已经全部整理过,确实没问题,也都具有非常高的效用。但……那些资金的流入账户,有一个是……奚家人,叫奚为学。” “那又怎样?”陈星然眼帘半垂着。 在她的认知里,有足够证据证明某人犯错、违法,就该受到惩罚。甭管他是谁。 “您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我根据‘奚为学’这个名字,查到了总共三十二个私人注资公司,其中之一就是您现在的网红娱乐。您的经纪人,是奚为学情/妇所生的儿子——这不是什么秘密,他将此事贴在了自己的百科里。” “哦,原来这还是条肥硕的大鱼。”陈星然语气懒洋洋的。 见陈星然明明会意了自己的潜台词,却没有一点忍气吞声的打算,律师干劲儿也足了:“法律就是为了维护公平正义而存在的,天子犯法况且与庶民同罪,更别提一个奚家人。陈女士,我愿意当您的主诉律师,尽力为您争取最大权益。” “谢谢您。”陈星然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无处安放的长腿往外支棱,虚虚点着地面。 “您客气了,”律师说,“这种类型案件我遇到过不少,您还是第一个能提供完整有效物证,并且愿意申诉到底的。” “哦,”陈星然难得客气了一下,“那什么,为民除害,应该的。” 律师:“……”好一个为民除害。 他当讼棍太多年,都快忘记这思想觉悟了。 于是他当即说:“您在手机上提交一下主诉,我这边立刻添加物证,现在就把他们告上,免得他们去注销公司。” 陈星然同样是一个不爱墨迹的性格。 抬眸扫了一眼,见童小漪那边送作业和笔记本的人还没来,就低头按照律师所说,填写资料,提交主诉。 然而手机法院这流程实在麻烦,光是身份证号就写了三遍。 奚池带着电脑进来时,就看到床边那个姑娘正半垂着脑袋,一脸认真的在手机上点来点去。 ——不同于一般人四指握住手机,左右手两个大拇指按键。陈星然是右手拿着手机,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敲击。 没由来的,奚池又联想到早上家庙中的神龙雕像,同样是左爪的食指和中指看起来比较有力。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奚池把脑海中奇怪的联想摒弃,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 等陈星然提交完诉状,再一抬头,童小漪左手边隔了一个双人沙发的位子上,已经多了一个人。 男生穿着黑色T恤和工装裤,搁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根根笔直、骨节分明。瘦削手腕上微凸的腕骨让龙有点移不开眼。 和丹凤眼一样,干净微凸的腕骨都是凤凰的标志。 天生就讨龙喜欢。 然而当奚池抬眸看过来时,被BKg气息滋了一脸的陈小龙完全忘记了他身体的优点,气势汹汹的给他呲了呲牙。 童小漪有点近视,没看清陈星然的动作,只模糊看到她抬头了,招呼她:“小陈,忙完了吗?咱们来讨论一下作业。” “哦,来了。”陈星然慢吞吞收了表情,几步就走了过去。 “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星然,我室友。这边是咱们的搭档,奚池。” 童小漪说完后,已经做好两人漠视彼此的准备。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奚池目光点在陈星然脸上,来了句:“陈同学,牙口不错。” 陈星然见他懒懒散散往后一靠,坐直身子,忽然‘哦’了声,笑了:“还是比不过你牙尖嘴利。” 童小漪:“!!!” 第一回见有人这么跟奚池说话的童小漪满脸震撼。 救场本能把她从震惊中扒拉出来,赶紧说起了小组作业的内容。 陈星然暂时放下芥蒂,听童小漪说了遍作业流程后,感觉不算太难。虽然有些是知识盲区,但看看书、查查文献,应该就能做好。 既然如此,要这个碍眼的BKg有何用? 她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作业册在桌上敦齐:“那什么作业,我拿走了就行,不加入你们小……” 话音未落,童小漪说:“这次的作业除了我刚说的收集数据、分析财务报表,最后还需要请计算机系同学为我们做一个简单的系统,用算法来实现自动化结果统计。” 陈星然拽得跟二五八万的话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掉头大劈叉:“组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老师要求的暑期合作小组作业,再怎么说也得给咱们和他们计算机系老师面子。” 童小漪:“……” 奚池唇角绷了点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正要说点什么,只见连通着手机的电脑忽然弹出一条信息:[少爷,奚为学因为洗钱被告上法庭,法院为了保护原告安全,其身份暂时保密。他希望借助家族力量找到原告,给原告施压……] 第 6 章(——休夫...) 奚池漆黑的眉眼扫过这行消息,回复四个字:[他想多了。] 那边立刻领会到奚池的意思,再面对奚为学时,态度已经强势起来:“您也知道自己是奚家人,出了丑会连累奚家蒙羞,那您当时就不该贪这些小利。” 年逾五十的奚为学以为他要帮自己,自觉听点挂落也无所谓,但听着听着,心里越来越不对劲。 最后,面前这位奚管家一锤定音:“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咱们奚家一向遵纪守法。希望过几年您从监狱出来,能改过自新。” 奚为学登时如坠冰窟,对于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声,荣华富贵了大半辈子的人来说,最不能接受名誉扫地以及突如其来的牢狱生活。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这、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赔钱……” 管家并未答话,只是露出得体的笑容,起身做了个送客手势。 ——钱就能解决问题的话,要警察有什么用呢? - 童小漪正点着手机建群,“毕竟是暑期,大家各自住的天南海北,能聚在一起写作业的时间不多。先把各自任务分发下去,每周三、周六晚上在微信群里汇报进度,平时有问题也都在群里讨论,怎么样?” 陈星然一向对可爱女孩子的安排都没有异议,重重点了点头。 童小漪说:“群我建好了,奚池哥已经拉了,麻烦你顺道把室友拉一下。小陈,你的微信呢?你把我删了?” “我没有!”陈星然立刻否认。 她循着记忆找到童小漪的微信,给她发了条消息。 陈星然:[这儿。] 童小漪看着顶着‘陈星然’备注的‘龙腾万里图’头像,唇角没绷住,抽了抽。 她刚才以为这是哪个长辈的微信来着。 “小陈……”童小漪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星然不解回望。 看着她无辜的眼眸,童小漪说:“啊,没事,挺好的,挺好的,这头像很风骚。” 小陈眼里盈了笑意:“我也觉得。” 佣人过来为他们换了加冰的柠檬水,陈星然闻着都嫌酸,见童小漪说要喝冰美式,她就说自己跟童小漪一样。 陈星然对可爱的女孩子有种盲目的信心,觉得她们做什么都是甜的。 不像对面那个谁,喝个菊花茶,还要叮嘱一句‘多加冰糖’。 - 沈风轻睡了个简短的午觉醒来,暂时还没发现自己进了作业群,只看到有三条未读消息。 奚池:[行。] 接下来是一个神龙头像在回复:[可。] 神龙头像:[神龙摆尾jpg] 他登时一个激灵,引用了神龙那句回复,并在输入框里敲字:[爸,你拉群带我和奚池干什么?你、你还用表情包卖萌!] 群里一片寂静。 大概过了一分三十秒,有一个动漫女生头像小心翼翼爬上来,回复:[同学,这是小组作业讨论组。] 神龙头像也在这时重出江湖:[我没你这个儿子。] 奚池:[:-)] 沈风轻:“……” 默默撤回上面那条,[对不起,诸位,我刚睡醒,脑子不大清楚。] 神龙头像:[好吧,原谅你。] 沈风轻:[……] 沈风轻单独私聊了奚池:[不是吧,那个谁占我便宜上瘾了?] 奚池:[:-)] 沈风轻:[奚哥,你这表情什么意思?不是我说,我觉得你们在整蛊我。] 奚池:[你想多了。她挺有意思的。] 沈风轻:[她???那个神龙是女的?] 奚池没再继续回消息,眼尾余光点在对面那个微微凝眉又舒展的女孩子脸上。 ——那才是真的被占便宜后又大度忍让的表情。 陈星然也确实是这个想法——毕竟,想认她当爹、当爷爷、当奶奶、当祖宗的人多了去了,她能这么快原谅此人,简直不能更大度。 大度的小陈拿起佣人送来的冰美式,一口饮入,苦到嗓子眼儿。 ——这真的不是药吗!!! 她忍着把这些喷出去的本能,皱着一张脸将其咽进肚子。 被苦到心肝儿发颤的陈星然再一睁眼,对面的BKg正喝着那闻起来都甜的冰糖菊花茶,闲适、轻松、优雅。 陈星然:“……”后悔刚没把那些喷出去了。 陈星然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过,那边吃饭的人估计也快结束了。 刚想到这里,纪云柏微信就发了过来:[你在哪儿?] 这四个字的言外之意是——你跑哪儿去了?乱跑什么?还不快过来。 耿直小龙并不能理解霸总的潜台词。 陈星然:[发送定位。] 陈星然:[过来接我。] 陈星然:[给我带西瓜汁,要两杯。] 纪云柏:“……” 他能说自己很庆幸陈星然没让他带十杯么。 纪云柏正好已经不想跟其他不大熟悉的宗亲吹天侃地,借故离席:“女朋友还在等我,看,让我给她带两杯西瓜汁。诸位大哥,我先走一步。” 奚家老宅很大,从家族的宴客厅到后宅,即便是纪云柏,都得走二十分钟。 纪云柏记得母亲跟他说过,她奶奶那一辈,还没改革开放呢,一大家子都住这里,人丁兴旺,十五岁以上的男性是不准踏入后宅一步的。 现在,老宅已经翻修不知多少遍,孩子们也大都搬了出去,偌大的宅子未免显得空空荡荡。 纪云柏按着定位走过去,是后宅的一个小会客厅。装修精致,处处都是花团锦簇的样子,估计是早些年太太们打牌的地方。 陈星然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一堆文件。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去,眼睛亮的可怕:“西瓜汁!” 纪云柏:“……” 陈星然一口气喝了半杯西瓜汁,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谢谢你啊。” 说完,将另一杯拿给了童小漪。 纪云柏看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奚池,收敛了所有霸道气息,态度完全可以称得上恭敬:“奚少爷。” 奚池起身,同他握手后重新落座。 眼尾余光扫到喝了西瓜汁后幸福到眯眼的陈星然,唇角不自觉压了压。 纪云柏到底已经长他们许多岁,跟一群学生既不好讨论课余生活,也不好用长辈的口吻教导大家好好学习——如果奚池给面子,跟他聊聊公司的事情,说不定还能熟络一点。 但奚池完全没有跟他结交的意思,一时间,周围安静的只剩下窗外鸟鸣。 陈星然喝完甜滋滋的果汁,见现在也没什么重要事情,打破僵局:“那,我们走?” 纪云柏就等这句,立刻站起身,“奚少爷、小漪,那我们先走了。” 童小漪见状有点不明所以,她不知道陈星然怎么跟纪云柏扯上关系。 但见他们俩神色如常,小陈也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而且方才纪云柏还给他们带了西瓜汁,她点点头:“我送你们。” 奚池眸色漆黑,目光从长长的眼睫根部延伸出,宛若实质一般落在两人身上。 但此刻距离有点远,陈星然已经转过身,跟纪云柏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直到陈星然的背影彻底从视野中消失,奚池才清晰的感觉到从心脏向外蔓延的沉闷与艰涩感。不是那种一下子让人痛得死去活来的,而是绵长的痛苦和悲伤。 最难过的,莫过于他不知道为何心痛。 奚池起身,夏风吹来西瓜汁清甜的气息。奚池感觉这场景莫名熟悉,他好像什么时候经历过。 但一切都好像隔了云雾,摸不着。 奚池闭了闭眼,眉间拧出一道厉色。 就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阻挡自己去追忆更多的那道屏障——屏障上写了几行漂亮的正楷,笔力遒劲。 奚池看不完全。 只看清楚了最大、最力透纸背的两个字。 ——休夫。 紧接着,他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离,重重跌到在地。 - 在停车场,陈星然跟马戏团诸位伙伴们再次道别,并且格外感谢团长这几天来的照顾。 “照顾什么,要是没有你来碎大石,咱们马戏团也不可能被奚家选中。除了每个人的工资,给马戏团的钱抵咱们一个月表演门票呢,都多亏了你。”团长悄声说,“我也是刚才跟他们二管家聊天才知道的,嘘,保密。” 陈星然笑容淡了点。 是哦…… 她还不知道奚家供奉的神仙是哪位。 今天吃的太快乐,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陈星然自省了一秒,纪云柏就过来催她走。 三点的阳光正热,似乎能刺进人的每一个毛孔里。不止是人,龙也不喜欢这种天气。 “走吧。”陈星然给团长挥挥手后,转身去纪云柏车上。 车子发动,驶出奚家后往左一拐,陈星然算是彻底跟马戏团分开了。 她靠上椅背,闭上眼睛,脑袋后仰,下颌至脖颈绷出一条迷人的弧线,再往下,是隐没在领口的微凸的锁骨。 一路上都是绿荫和海棠花,不算太热,司机将车窗调下来点。 自然风吹着陈星然的发丝,让她一个普普通通休息的动作都带了恬静。 纪云柏打量着她的侧颜——分明跟程书淑很像,甚至比她容颜还精致数倍,却让人带入不了程书淑。 他觉得,即使陈星然闭着眼,不说话,安安静静的靠着,身上也带着独特的肆意和张扬。倘若他敢做过分动作,这人随时能上来给自己一爪子。 这个想法蹦出来的时候,纪云柏自己都被逗乐了。 ——陈星然是谁,是他的员工,是替身! 他需要怕陈星然? 他的胳膊渐渐越过扶手,朝陈星然那边伸展。 还不等他接触到陈星然垂下的左手,只见陈星然那只手飞快的在空中一捏。 定睛一看,陈星然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一只小飞蛾的翅膀。 飞蛾还活着,在她指尖扑腾。 陈星然依然没睁眼,指尖一动,就把飞蛾甩出去了。 纪云柏:“……” 正襟危坐。 目不斜视。 在心里再默默背个什么……八荣八耻? 第 7 章(这、这么会玩吗...) 在陈星然和纪云柏离开没多久,一辆救护车驶入奚家老宅,破了后宅不许行车的规矩,疾速将人事不省的奚池送往隔壁没多远的私人医院。 奚家众人见救护车驶往后宅,纷纷有些惊讶,不过刻在骨子里的涵养不许他们大声喧哗。 倒是有关系亲近的人三三两两提了两句—— “怎么回事?” “这车子是去后宅的,可能是哪位太太或者姑娘生病了。” “哎,希望问题不严重。” “说起生病,我倒是觉得,咱们这些常年混迹酒肉场合的,得多加锻炼,不然能不能活到老都不知道。” 纪云柏就在这时收到了母亲消息:[云柏,你走了吗?] [嗯,怎么了?] [午饭那会儿,我好像看到你去后宅了,刚才有救护车过去,我有点担心。] [我没事,您放心。] 伴随着他敲击屏幕和信息声,陈星然渐渐陷入沉睡,再醒来时,车子已经停在纪云柏的豪宅门口。 纪云柏瞟了她一眼:“你这个生物钟倒是准时。” 陈星然刚睡醒这段时间不大喜欢说话,没搭理纪云柏,打开车门,长腿一伸就下了车。 司机在前面捏了把冷汗。 ——从没有人敢把‘视若无睹’‘听若未闻’表现的如此彻底。 以他们家纪总的脾气,这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司机通过后视镜悄悄瞅了眼坐在原地运气的纪总,开始思考一会儿纪总要是动粗的话,他该不该拦。 司机不敢多想,赶紧下车给纪总打开车门,然后他就看到纪总拿起一沓文件,骨节用力,手背微微爆出青筋。 ……像是,发怒的前兆。 这些文件要是甩到人脸上,侮辱和恐吓效果那是成倍叠加的。 司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躬身迎接纪总下车。 纪云柏果然气势汹汹的下了车,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像是厄运降临的倒计时。他走到陈星然身边,停下。 完美倒三角身材的男人和瘦削高挑的女孩,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在司机心惊胆战的注视下,纪总寒着一张脸,缓缓抬臂,将那沓文件……呈、呈在女孩子面前。 就像书童给自家小姐举着书一样。 司机:“……”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但现在气氛好像也没怎么剑拔弩张,他便先去泊车了。 十秒后,纪云柏兴许同样察觉到这姿势不大对,他抬起另一只手,故作轻佻的掸了掸文件。 “陈星然,陈小姐,我们签署的是替身合约,此前你的一切所作所为我不管,但从现在开始,你该履行职责了。” 陈星然将眼中睡意眨去,浅色的瞳孔逐渐聚焦,落在纪云柏手里那份合同上。 简单地扫了几行,“哦,做程书淑替身是吧?” 即便她的语气是带着起床气的漫不经心,纪云柏还是被这句话取悦了。 “看来你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知。” “我一向如此。”陈星然捏起纪云柏的手腕,将他的手连同文件抬高,遮住斜前方直射过来的太阳,“走,进屋给你替。” 当了‘遮阳伞’的纪总尚且来不及愤怒,就被陈星然后半句给惊了个浑身震颤。 他第一回口吃:“这、这么快?” “不是从今天开始吗?”陈星然比他还惊讶。 “好,听你的。” 司机泊了车过来,就见纪总给女孩子当了遮阳伞,还来了句‘听你的’。 差点脚下打滑,摔在原地。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霸总吗?! - “红线被斩断,是不可能再复原的啊,帝君。” 奚池躺在医院里,意识尚徘徊于混沌边缘,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只有耳边的说话声,清晰又让他心痛。 “那能绑起来吗?” 旁边人似乎被这句没常识的话给惊住了,半晌才说:“这可是红线,帝君,不是毛线。它通体丝滑,看起来又细又软,实则坚韧无比。不惧水浸、火烧、雷打,根本打不了结。” 顿了顿,这个声音又说,“其实,其实本来还是连了一丝的,但、但休书一出,最后那一丝都断了啊!” 听到‘休书’二字,问话之人脚步晃了晃,他又不死心的“那”了一声,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再提出一个能接起红线的法子。 四肢百骸绵延不跌的痛楚让病床上的奚池额头泛起冷汗,床边的各种仪器也发出尖锐的声音。 整个私人医院所有颇具名望的医生齐聚观察室外,提起十分精神,一同会诊。 “好——疼——” 身体上的痛苦渐渐掩盖了说话声,好像有潮水一般的巨浪在向各个方向撕扯他的身体。方才听到的那些、看到的所有都被重新掩盖。 奚池突然从痛苦中睁眼,他拼命的想要记住什么,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没抓住。 因为痛苦,脸上的冷汗顺着耳际滑落。 最后,只凝结为一句:“我怎么了?” - 此刻,纪云柏在宜城富人区的豪宅里,他看着陈星然递过来的书单,整个人陷入一片迷茫。 “《民法典》、《刑法》、《宪法》、《乌合之众》、《社会契约论》……” 纪云柏一个一个的念完,怀疑面前这个女人想跟自己打官司。 “今天晚上把书买到,明天就给你一个精英女律师程书淑。” 陈星然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颇有点委屈的蜷着,但语气依然颇具‘陈氏特色’。 纪云柏再一次拿出合约:“替身,替身!” 陈星然早有准备,拿出手机:“《律所合伙人》,程书淑扮演了一位从初入职场小菜鸟成长为精英大律师的女强人,我打算先当她的替身。” 懒洋洋的语调中难得有几分认真。 纪云柏:“……”说得好有道理,他居然无法反驳。 “对了,律师服装也可以给我先定一打。”陈星然点了点手机里程书淑的装扮,“蛮好看的。” 纪云柏:“!!!” 这、这么会玩吗! 虽然说不出哪里奇奇怪怪,但他居然觉得格外带感! 他捞起一个iPad,亲自把陈星然所需要的东西全都选中,要求最快的同城当日达送来。 点完后,还有点意犹未尽,“还需要其他吗?” 说完,不等陈星然回答,他就给陈星然卡里转了十万:“这个月的工资,先给你了,下个月继续发!” 小陈正色:“谢谢老板。” “应该的、应该的,您先忙,楼上有很多空房间,除了主卧和书房不能用外,你随便挑。” “哦,我也需要一间书房。”陈星然扫过《律所合伙人》的配置,如是说。 “有,我现在就让人来改装!”纪云柏这宅子里没有管家,但是有一堆佣人,之前带程书淑来,他都给佣人们说‘不许跟她有任何交流,不用搭理她任何要求’,但现在—— 纪云柏召集了佣人:“陈星然的任何要求,你们都要尽全力满足,知道了吗?” 佣人们满心愕然,不过霸总积威已久,她们一句质疑都不敢说,齐齐鞠躬:“是。” “既然书还没到,我先去睡一觉,吃晚饭时候叫我。” “您请。” 正在擦拭花瓶的佣人一愣,差点失手打碎了这昂贵的瓷瓶。 ——什么时候,纪总对带回来的女人这么客气了? - 陈星然其实也不大能理解纪云柏的态度改变。 以前,她收到供奉时,偶尔现一下身,或者施一点雨,百姓们都很感恩戴德——但都是在她施恩之后。 纪云柏这个反应有点太超前了。 陈星然怀揣着这个想不通的问题,挑了一个朝南、采光好的房间,将自己埋在被褥中后,渐渐陷入沉睡。 梦里,她记起自己穿越过来后,另外一个没想通的问题——原来的陈星然不是被一个高中同学给始乱终弃了么,她为什么一直想不起来那个人的长相? 她还想帮陈同学出口恶气啊。 沉睡中的陈星然没注意,自己方才得来的十万,还没到账一个小时,就被自动转了两万四走。 而另一边,正在颤颤巍巍拿着存折在医院交钱的老人突然被挂号室的工作人员提醒:“病人卡里有钱呢,老人家,您不用交了。” 另一旁导医的护士见老师不相信,去自助机器那边给老人检查诊疗卡金额,并告诉他这个月的钱已经够了。 - 陈星然是被电话震动吵醒的。 上面是一串非常陌生、也没有备注的号码。 不过,陈星然没有接‘诈/骗/电/话’的惊讶,还是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那边的声音同样陌生,带着点方言腔,但不难懂:“陈、陈星然同学,请问你是陈星然同学吗?”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张姗姗的弟弟,这边显示您刚才转了两万四千元来,我……”老人捏着老旧的电话本,哽咽起来,“我非常感谢你,我代替她感谢你。” 陈星然愣了一下,对这个名字没有丝毫印象。 不过,别人对待客气,她一般不会横眉冷对。不等她询问更多细节,那边就听到很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叫“张姗姗家属在吗”,老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这段陌生的人际关系和睡梦中的渣男都让陈星然意识到,她这边接收的记忆好像不大全面。 ——既然她代替原本的陈星然存在于这世界上,就不能对此坐视不管。 陈星然坐起身,被子从肩膀滑落。等她处理完手头事,得找到那位‘张姗姗及其弟弟’了解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霸总的声音传进来:“陈星然,律师袍和书都到了,书房也布置差不多,你要来检查一下吗?” 第 8 章(难、难道这就是真爱...) 纪总这句‘你要来检查一下吗’,成功让旁边擦拭围栏的女佣打了个寒颤。 不对劲。 自从纪总带这个女生回来,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吩咐都!好!耐!心! 她们毕竟在纪总家当了三年多佣人,对纪总的脾气和他带回来多少女人都如数家珍。 但,这种程度的耐心是她们从来没在纪总身上看到过的! ——难、难道这就是真爱? 女佣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整个人都惊住了。 - “哦,来了。”陈星然应了声,她刚依照记忆在手机上转账,发现怎么都转不过去。奇怪之余,倒没往心里去,打算一会儿请教纪云柏。 陈星然头上的小辫已经散开,不安分的在发丝里打着卷儿。 兴许是因为刚想起了张校长照顾原主的事情,陈星然身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骤一开门,夕照透过门缝洒在她脸上,为她染了一抹腮红。龙目不惧强光,陈星然眼睛都没眯,扬眸看着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纪云柏。 那双眼睛在晕红的夕阳下,澄澈、剔透,像是能把人浸在里面。 夏日傍晚,风很轻,阳光和姑娘都极尽漂亮。 纪云柏心里那股恶劣的占有欲在这种目光下,寸寸退去,蛰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拾起自己身为总裁的冷傲。 “你的书房在隔壁,大部分按照《律所合伙人》的规格布置,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陈星然趿着拖鞋去了隔壁。 房间不算大,但那一整面书柜跟她所看的海报几乎一模一样。书柜前是一张低调的黑色办公桌,从左到右依次摆了文件、巴掌大的小绿植、电脑和水杯。 场景还原度几乎可以打99分。 很难想象,这是短短不到三个小时布置出来的。 “挺好,”陈星然环视一圈,胸有成竹道,“明天就给你一个精英大律师程书淑。” 已经彻底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纪云柏,思绪朝着一个不可明说的方向狂奔而去。 因为这简短的一句话,他再也压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正准备上前一步——不说亲吻,摸一摸那柔软的发丝总可以吧! 只见陈星然抽出一本《民法典》,坐在椅子上,从第一页开始翻看起来。 纪云柏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这跟他想得有点不大一样。 陈星然翻书的动作很快,一本大部头的法典,在她手上不出十分钟,就翻了近乎上百页。 过了会儿,她见纪云柏还没走,微微有些讶意:“晚饭么……晚饭给我送上来一份就好,量大点。” 纪云柏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他没去纠结‘我好像没说吃晚饭’这件事,只是问:“多大量?” 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瑟瑟发抖。 陈星然再次从法典中抬头,对他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化笑姿。 “中午那么大的碗,两碗吧。” 纪云柏:“……哦。” - 纪云柏走后,书房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吹动窗前纱幔飞舞的呼呼夏风,以及非常有节奏的轻快的纸张摩擦声。 陈星然的心情其实并没有多轻快,她实在不习惯这种软绵绵的纸。 不仅要担心一个不小心就扯烂了,还要用手翻、用眼睛看。 以前她在龙宫时,他们的典故、文献都是刻在龟丞相背上的。她根本不需要睁眼,只需要甩甩触须,就能感知到那背部刻了什么。 只可惜现在她没有灵力,变不回龙。还得用人族的法子,睁大眼睛看书。 着实让龙觉得人族不大友好。 但她既然是替身,就该担当起替身的责任来。 陈星然一边把书页上的内容记在脑中,一边想,程书淑演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她下一次替个不怎么需要看书的吧。 - 纪云柏好奇陈星然这么翻书,到底能看出个什么名堂。 饭做好后,他亲自带着俩女佣上楼来给陈星然送饭,等佣人们退下后,他拿起已经被陈星然‘临幸’过的《民法典》和《乌合之众》,说:“你要的两份饭。其实,不需要完全代入律师这个角色。” 陈星然有些茫然,从大碗前抬起头,眯了眯眼睛,传递出一个:“?” “我是说,你不用时时刻刻都当律师,费这大劲儿翻书挺累,又没效果。你只需要在我面前替。”纪云柏放下书,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抬了抬下巴,点在房门口衣架上的律师袍上,“穿那个就行。” “那个不急,”陈星然咽下一口饭,“暂时还没到上法庭的地步。” 她想到自己律师发来的消息,说,“一两个月后吧。” 纪云柏唇角凝起一抹讥讽的笑,心说你还想上法庭时穿律师袍——怎么可能! 在法庭上必须得是真正的律师,才能穿那衣服! ……不过,他这个别墅房间多,要是把一间房子重新装修成法庭样子,也不是不行。 纪云柏唇角的讥讽逐渐变了味儿,他觉得,自从自己被陈星然打开‘新世界’大门后,整个人视野都宽广多了。 正在吃饭的陈星然突然听到纪云柏笑了一声。 她抖了抖手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抬眸看了眼这位总裁。 见纪云柏没注意到她,双眸显然在神游天外,陈星然突然想到,程书淑好像还演过一部神医剧。 ——她这个雇主看起来脑子好像有点点问题。 不然下一个就当替身神医吧。看看能不能治治脑子。 毕竟十万一个月的工资。 佣人端来的两盘饭菜都进了陈星然肚子,吃完后她依然有点意犹未尽。 这个世界凡人做的饭菜,比她以前那个世界的好吃不要太多。 当然,还是中午在奚家吃的素斋最合口味。 陈星然擦了嘴巴,提醒自顾自乐呵的纪云柏:“明天要吃今天午时奚家准备的素斋。” 顿了顿,她补充:“你答应了。” 纪云柏不过一个走神的时间,两盘饭菜被吃了个干净。 他当即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上扬的唇角抽了一下,“我会让奚家厨师做好饭菜,打包送来。你放心。” “好。”陈星然没意见。 女佣上来收拾餐盘,陈星然继续翻看下一本法典。 她翻页的速度与此前一样,一张一张,节奏韵律感很强。 纪云柏觉得那速度比一目十行都快。 ——这到底能看个什么? 偏偏陈星然自己很‘入戏’,神情投入,双眸泛着认真的光晕。 纪云柏坐在沙发上欣赏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这样……好像还挺养眼。 一时间,他自己都没注意,他压根就没从陈星然身上看到一丁点程书淑的影子。 就连那张脸,他也下意识知道那就是陈星然。 纪云柏拿来自己电脑,打开秘书发来的[陈星然生平资料],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不同于网友们熟知的‘P图怪’、‘丑女’、‘碰瓷影后’陈星然,她的资料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甚至……还有点惹人怜惜。 十二岁时父母双亡,家里只剩下她一个。 七年前,当地福利系统不健全,陈星然全靠校长张姗姗救济,才能顺利读完初高中,以一个普通人想不到的成绩考入T大。 看到这里,纪云柏觉得这女生就是一个从淤泥中走出来的典范人物。 那怎么会突然成了全网黑? 他接着往下看。 当看到陈星然签约的‘网红娱乐公司’后,一切都有了解释。 纪云柏记得这个公司,好像是奚为学为了揽财开得小公司,同类型的还有三十多个。全都打着奚家的招牌,欺骗年轻、涉世未深的小可怜签约。 把人压榨几年后再一脚踹开。 纪云柏琢磨着,要是明儿个陈星然能让自己满意,那么……他出面摆平这签约合同也不是不行。 毕竟,他们公司跟奚为学有点业务往来。无论如何,这个面子奚为学肯定会给他。 刚想到这里,奚为学就给他打了电话。 纪云柏走到窗边,接通电话:“为学叔。” “贤侄啊,我这里遇到麻烦了,恐怕还得请你帮帮忙。” 电话里传来男人憔悴苍老的声音,纪云柏微微一怔,下意识看了眼陈星然。 怎么他刚看到陈星然的资料,奚为学就遇到麻烦……况且,能让奚为学放低身段、语气谦和的求他,恐怕不是什么小麻烦。 纪云柏留了个心眼,“您说。” “叔这几年只是拿着奚氏集团的分红,手头不大宽裕,就在外面办了些小公司,牵扯了一些不大能见光的生意。前些年一直都好好的,今年不知道被谁举报了……现在就急需钱来填补漏洞。”奚为学说,“你看能不能借点钱?” 纪云柏正准备打太极,突然感到一股宛若实质的视线盯着自己。 他转头,那边陈星然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纪云柏说:“多少钱?” 那边报了个数,他轻笑,“叔,您也知道,我爸今年刚退,我还是个得听董事会的毛头小子,这么多钱,我得去跟其他叔伯们商量。” 话说得诚恳,陈星然倒是听出,纪云柏没有借的意思。 她低头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纪云柏打完电话,走到她旁边,轻敲桌面。 “奚为学……”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说,“他是你签约那家公司幕后老板,最近因为产业链见不得人被查了。” 陈星然一句“我知道,我举报的”还没说出口,纪云柏继续说,“产业链一断,你签约那个公司就会失去资金支撑,过不了多久也会倒闭。估计,他们最近会把你这个签约艺人‘卖’给其他公司。” “那他们想多了。”陈星然往后一靠,面上看不出一点惊慌。 纪云柏惯会用气势压人,他原本想吓唬陈星然一下,然后顺嘴提点她——趁现在去跟公司打官司,他们就无法转让艺人,然后可以在他们倒闭之前顺利解约,赔偿金额可以压至一个非常小的数字。 可陈星然太过嚣张,纪云柏没了提醒的兴致,他只是轻薄的在陈星然面前摊开的书本上按了按,眼眸里多了份嘲弄,随后走出这间临时书房。 ——本以为能乖巧一会儿,没想到爪子这么快就呲出来。 那就等陈星然吃了苦头,主动求他。 - 陈星然在晚上十一点前,把厚厚的几本法典看完,然后开始混杂着心理学用书和案例用书一起看。 大概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她的律师发来消息。 [陈小姐,因为不确定何时开庭,我把您的主诉整理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提交,先冻结他们的资产。然后,根据刑法第267条,足够他们给所有受害者一一赔钱。] 陈星然:[不是267,是第265条。] 律师刚敲出一句‘您还没休息’,尚未发过来,就赶紧去翻了一下法条。 然后,他看着陈星然几乎秒回的消息,愣在原地。 ……别问,问就是怀疑人生。 第 9 章(‘替身律师’...) 这、这秒回信息的速度。 这精准的法条编号。 这严谨的纠错态度。 律师目光在对话框和自己的法典上逡巡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下。 “嗷——”好疼。 不是梦。 对于一位从业多年的律师来说,平生羡慕者有二。一是功成名就的顶尖律师,二就是能把各项法条背得烂熟的‘行走法典’。 以他的经验来看,陈星然显然已经成为一部‘行走的活法典’了。 不然,哪会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 就他呆楞的这一会儿功夫,陈星然已经用左手二指敲了另一条信息发过来:[您辛苦了,早点休息。] ——因为现代科技的需要,她,陈小龙,已经从一指禅练就为二指神功了。 但她放下手机的动作显然没有电磁波的传递速度快,新消息为:[陈小姐,刚才看到您在T大读书,冒昧叨扰一句,请问您是法律专业的吗?] [国际金融。] [失敬,那……您是怎么知道这些法条的?] 那边律师的打字速度显然比陈星然的二指神功快,一大串话迅速发送过来,[这是个人隐私,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陈星然一句[看书知道的]还没发出去,就收到了第二条。 她不禁有些奇怪,把这句话读了两遍,依然没品出其中含义。 ——看书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 于是她坚定的删去‘知道的’三个字,发送了简洁的:[看书。] 律师:[……]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高中那年,他问同桌“这个题怎么做”,那个最后考上T大的学霸回答“用笔做”。 ……可能这就是学霸的脑回路吧。 他继续说:[啊这,我想说的是,法条那么多,能向您一样记下来并反应这么快,真的少有。您不是法律专业的,还能学这么多,真的太厉害了,记忆力太好了。] 陈星然愣了一下。 她打字“少有吗?我看演《律所合伙人》的很多明星也不是法律专业,他们同样知道各种法条”,刚想发出去,陈星然仔细思考了一下——对于华国这么大的人口基数而言,明星数量算少的了,可能他们就是律师口中的‘少数人’。 于是,陈星然删去这行字,回答:[记忆力一般吧,我只是脑袋大,小脑和大脑皮层神经元活跃,记东西快、牢固。] 律师:“……”您、您管自己的脑袋叫大吗? 他见过陈星然一面,当时差点惊为天人——真的是非常符合东方审美的长相,漂亮的让人觉得多看一眼就是对她的亵渎。 律师不知道什么样的算大脑袋,但他知道,如果陈星然脑袋大,肯定会影响整个人对外展现的美。 ——那些明星们的脑袋不都是巴掌大的小脸吗? 虽然律师心怀疑问,但他知道社交的基本素养——当一个人答非所问的时候,那他/她就是回答了。再追问下去,便是自讨没趣。 律师自言自语:“可能是陈小姐最近也在关注着打官司的事情,才比较熟悉这一模块的法条。” 毕竟,就算是法律专业的学生,也没几位能把所有法条全部背下来的。 可即便陈星然只是知道某一部分的法条,她能做到这等反应速度,也着实惊人。 律师怀着满腔感慨和钦佩,发送:[这样啊。晚安,您早点休息。] 陈星然同样回复一句:[晚安。] ——马戏团的伙伴说过,这是他们人类社交的基本礼仪。 说起自己脑袋大,陈星然有点怀念自己那么大、那么漂亮的身躯了。 可惜现在变不回去。 她本体能变出来的话,足足有一座中等山脉那么大,脑袋比现在最高的摩天大楼还高。 不管是储存长期记忆的海马体还是负责短期记忆的大脑皮层神经元、小脑与胼胝体,数量等级都是十分惊人的。 记东西快、记得牢固,这不是巨龙的基本素质么? 陈星然起身抻了抻腿,活动活动肩膀和脖子,离开书房,回卧室洗澡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陈星然下楼吃饭。 纪云柏已经坐在沙发上了,陈星然见佣人给他换下冷掉的咖啡,感觉这人可能已经起床挺长时间。 她站在餐桌边,浅色的眼瞳被朝阳照得透亮,语调透着没睡太饱的懒散劲儿:“早啊,吃饭?” “吃。”纪云柏站起来,动作幅度有点大,惹得陈星然稍带奇怪的看过来。 被她的目光一扫,纪云柏也察觉到自己略显急切的举止,心中有些尴尬,目光却依然冷峻,刺着陈星然的双眸,反问:“你不吃吗?” 从来察觉不到霸总字外音的陈星然这回居然开窍,知道他想问的是‘看什么看’。 她小臂支在桌子上,眼皮懒洋洋的半耷拉着:“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兴奋?” 她用这样再正常不过的散漫语调,直直戳穿纪云柏的心思。惹得霸总差点恼羞成怒。 纪总避开陈星然的问题,嗓音冷酷:“记住你的身份,替身。” “哦。”陈律师嘴巴上这么说,目光还是落在纪云柏身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等纪云柏落座后,陈星然才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的用嘴巴撕扯着吃。 分明是很不文雅的举止,可陈星然做来就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刚想到这里的纪云柏,就看到陈星然嫌弃一条条扯面包吃起来太慢,将其折叠成团,一口咬上去。 纪云柏:“……” 他都没见过人这么吃面包。 好在陈星然吃了四片就停下来,将餐盘里的土豆泥、玉米粒、烤肠、培根和蔬菜吃完。 并且吃完没有说‘再来一份’。 两人吃完,佣人们飞快收拾了餐盘,并且很有眼色的全都退到后院,将偌大一个别墅留给两人。 纪云柏端着杯柠檬水清口,静静等待陈星然的下一步动作。 ——毫无疑问,他跟陈星然签约,是因为喜欢她这张酷似程书淑的脸的。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压根就从陈星然身上找不到任何程书淑的影子。 不过,扪心自问,纪云柏喜欢的只有‘美人’,并非一个程书淑。 之前要跟李牧野抢她,无非是因为程书淑长在他的审美点上。 让他一见倾心。 两年你争我夺的戏码演下来,就连纪云柏都差点以为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程书淑。 ——直到,他遇见陈星然。 与程书淑性格大相径庭的陈星然。 这个姑娘出身贫寒,举止稍微有些粗鲁,饭量……还不是一般的大。 最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 纪云柏不喜欢一惊一乍、拼死反抗的女人,之前对程书淑多举止暴躁,想要折她的锐气,让她乖一点。 相比之下,陈星然这种……直率,玩得开的女孩,让纪云柏感觉十分新鲜。 他想,如果今天陈星然能让他满意,他就亲自出面帮她摆平那什么娱乐合同。 前提是,让他满意。 刚想到这里,纪云柏忍不住瞥了一眼陈星然。 结果,猝不及防跟陈星然看他的目光对上。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眼神纯净,四目相对,纪云柏勾起唇角,更期待起一会儿的‘替身律师’了。 不等他眼底盈上点笑意,只见陈星然忽得从餐桌边起身,趿着拖鞋,朝楼梯那边走。 纪云柏:“???” 这个发展是不是有点不太对? 陈星然走了两步,见纪云柏不动,回头挑了挑眉,“你喜欢在餐厅?” 冷酷的霸总除了有收集美女的喜好外,其他的‘喜欢’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 于是他往后一靠,语气薄凉的反问:“你想去哪儿?” “书房。” 陈星然的回答再次让纪云柏破功,他‘蹭’得一下站起来,“走。” 看着他火急火燎的动作,陈星然眼睛眯了眯,她上了一级台阶,状似不经意的问:“佣人今天都不会过来吗?” “对,已经吩咐下去了。毕竟,我不喜欢被人围观。”纪总走了过来,语调松散。 “哦。”陈星然意味深长的应声,倏然转头对跟上来的纪总笑了笑。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陈星然露出的那个乖巧的微笑。 然而纪云柏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陈星然一笑过后,给了他一个掷地有声的‘滚’字。 这回,陈星然只是笑着问:“我们签的是替身合约,对吧?” 纪云柏莫名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可一切都按照他设想的发展,就连陈星然,也并未忤逆他分毫。 ——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清晨。 于是,在这样的祥和气氛中,纪云柏点头:“是。” 眼看着陈星然的笑容又灿烂几分。 纪云柏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几乎能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可这里是他家、他还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大男人,他能遇到什么事儿? 将自己的危机意识勉强压下,跟着陈星然上楼,然后,亲自带陈星然去书房。 甫一进门。 纪云柏的两个手腕就被陈星然捏住,在他反应上来之前,陈星然一脚踢上去,‘咔嗒’一声,书房自锁了。 这、这么刺激! 电光火石间,受到惊吓的纪云柏甚至来不及藏匿眼中的惊讶。 随即,陈星然勾了下他的领带,也不知道她左手怎么动的,那领带瞬间就被解下,然后——两指宽的领带被硬生生捆在纪总脸上,狠狠勒住他的嘴巴,迫使他不得不张开嘴。 在纪总大脑得神经元尚未来得及产生应激反应时,陈星然将领带在他脑后一绑,并将多余的布条揪断,一股脑塞进霸总嘴巴里。 做完这一切,陈星然才好整以暇的站定了。 ——而此刻,距离她踏入书房,三十秒都没有。 纪总现下双手被制,嘴巴被堵,无法呼喊求救。 他尝试着挣扎,只感觉陈星然的手像铁钳一样,根本挣不动分毫。 “呜呜呜呜——”霸总嗓子眼儿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那双总是充斥着冷酷的双眸第一次涌上恐慌,随即被一层色厉内荏覆盖。好像在威胁陈星然——你敢对我怎么样,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别喊,我知道你这屋子里有监控。”说着,陈星然还转头看向监控的方向,“纪云柏意图不轨在先,我身为女生,这是正当防卫。” 口不能言的纪云柏:“呜呜呜——” “我就说你怎么昨天看我眼神不对,”陈星然真生气起来,反而不怎么凶巴巴。 她脸上的笑容异常乖巧,说出来的话却让纪云柏无比绝望,“胆敢妄想你姑奶奶,我看你是八十岁老大爷喝农药——找死。” 被堵住嘴的纪云柏一个解释的字眼都说不出来,只能听陈星然继续说,“你想说我这算限制公民自由么?我告诉你,不算,我这是正当防卫。毕竟,您可是犯了重罪。就算是强/奸/未/遂,那也是强/奸/罪,根据刑法第136条,应该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纪云柏:“呜呜呜呜——” 陈星然:“你把所有女佣都支走不说,应该还告诉过她们,今天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准进来吧?” 纪云柏瞳孔一缩,只见陈星然把他口袋里的东西扔在地上,看都没看那个小包一眼:“人证物证全了,纪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说完后,陈星然嫌弃的松开桎梏着纪云柏的双手,在旁边盥洗台上洗手。 看着她明晃晃的嫌弃,一向霸道专横的纪云柏愣是一声都不敢吱。只能赶紧拿出堵在嘴里的领带。 陈星然洗了手过来,给地上的东西拍了照,顺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得又甜又乖:“来,解释一下,怎么想的?” “陈星然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只见陈星然摆弄摆弄手机,纪云柏听到他的声音“对,已经吩咐下去了。毕竟,我不喜欢被人围……” 纪云柏额角青筋直跳——这人居然录音了! 他语气暴躁,“删了!” “纪总,您知道么,根据刑法第192条规定,采用言语和其他行为威胁被害人销毁物证,可以被判处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纪云柏:“……” 他累了,“说吧,多少钱?” “哦,根据刑法第193条规定,采用言语诱导受害人销毁物证,可判处六月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纪云柏已经听懵了。 陈星然坐在沙发上,双手十指交叠,漫不经心道::“以上所述皆为事实,不信您可以打电话咨询律师。” 纪云柏听到‘律师’俩字,忽然想起陈星然昨天的话——“明天给你一个精英大律师程书淑。” 所以…… 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精英大律师……吗? 第 10 章(“校草身材”...) 纪云柏那一进入书房就被压制的智商终于在此刻颤颤巍巍的上线了。 听着陈星然强有力的法律支撑,不敢辩驳,更没有立场去辩驳。 往常惯会仗势欺人、用武力压制别人的霸总第一回哑口无言,像小学生一样站在书房里。 倒不是陈星然不让他坐,就是……他手里捏着被陈星然单手撕断的领带,不敢坐。 他刚试了,这领带十分结实,别说单手扯断领带了,就是扯断上面的线条都费劲。 而刚才,陈星然那个柔柔弱弱娇滴滴的女孩子,在电光火石间一下就将其扯断了。 纪云柏喉结颤动一下,有亿点点慌。 再加上佣人们此刻都在后院,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和陈星然。 这个认知更让霸总窒息。 ——最窒息的是,以上那些都是他亲自吩咐的。 经历一番审时度势后,纪总张了张嘴,说:“陈、陈律师,我坦白。” 陈星然对这个称呼还算满意,扬眸看他。 纪云柏想,果然,陈星然所理解的‘替身’重点是‘替’,他却以为是‘身’。 “我确实对你有好感,是喜欢的感觉。但……”纪总把开头说出来后,接下来的话就顺了很多,“但我纪云柏对天发誓,我从来不强迫女孩子,真的。今天是一场误会,是我会错了意,没理解替身合约的意思。都是我的错。” 他说完‘发誓’后,陈星然特意看了眼窗外。 纪云柏怕她不信,补充:“我看你目光不对,是出于喜欢。但、但你只要说一个‘不’字,甚至只要你不说‘答应’二字,我定然不会碰你一根头发丝。” ——比如昨天傍晚。 窗外天气晴朗,丝毫没有打雷的征兆。 纪云柏说的居然不是假话。 陈星然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纪云柏面前,先看了他半晌,直到纪云柏心里发毛,她才慢悠悠道:“这样啊,怪我今天没给你解释的机会。” 看到纪云柏面色扭曲了一瞬,陈星然继续说:“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你多担待些。” 这话看似真诚,但听在纪云柏耳中,就是说——所有心思和眼神都收好了,下次惹毛了我还揍你。 陈星然说完,不再逗留,拉开那自锁了的大门,施施然抬脚出去。 - 回到卧室后,陈星然才活动活动手腕,双手缓缓捏拳。 “好像不是错觉,”她嘀咕着,“力气真的大了点。” 她记得自己刚穿越过来的那天晚上,抡着拳头砸向地面,却只砸出来一个浅浅的小凹凹。 即便当时马戏团众人觉得她很厉害,但陈星然自己心里清楚——她本来是想砸出一个深坑来着。 陡然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没法使出神龙摆尾一般排山倒海的力量就算了,连最基本的力气都小了很多。 好在这世界上大部分人劲力都很一般,倒也不显得陈星然弱。 陈星然一直以为在灵力恢复前,力气一直都这么小了,没想到今儿个突然就大了点。 ——至少,前几天她是没法单手扯断领带的。 陈星然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力气恢复了一丁点’这个问题与‘她为什么能穿越过来’一样,暂时都想不出答案。 身为一条龙,她从来不会钻牛角尖。 想不通的问题先搁置在一边,以后总能找到答案。 陈星然正要换衣服,手机突然响了。 “喂,小陈,你现在在宜城吗?”听筒里传来童小漪的声音。 “在,不过好像在郊区,怎么了?” “郊区也行,我想约你看游泳比赛……” 话还没说完,陈星然已经兴致高涨:“约约约!在哪儿?” 六月底,大热天,陈小龙迫不及待想下水泡一泡。 “就在咱们学校,全国大学生游泳比赛,时间在周六早上九点,一直持续到中午。”童小漪笑着,“咱们学校参加比赛的都超级帅!” “还能报名吗,我也想参加。”陈星然脱口而出。 “这回好像是复赛,海选报名早结束了。”童小漪挺喜欢陈星然这耿直的性子,安慰她,“你要是想游泳的话,我这边还有青渔山私人游泳场馆的票,下次一起去。再不用就要过期了。” “好。”陈星然跟童小漪约了时间,周六一大早校门口见。 她换好衣服去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佣人手捧两本书往外走,见到她后,态度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 陈星然看着封面上的《刑法》和《民法典》,有些不明白那位纪总的脑回路——难不成去看她之前说的那几个法条正确与否? 纪云柏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回被人钳制着卑微道歉——他倒不是想找回场子,主要是真的被陈星然给震撼到了。 一是陈星然的武力值,二就是她脱口而出的法条。 武力值是纪云柏切身感受到的,毋庸置疑;后者嘛,纪云柏想要验证一下。 “第136条,”纪云柏翻着这大部头的刑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居然一样,这个192条、193条……全都一模一样。” 纪云柏书都来不及合,冷峻的面容就彻底被迷茫覆盖了。 “她昨天那样翻翻书,就全部记住了?” ——怎么可能! 纪云柏想了一会儿,总算找到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可能她以前就背过法条,昨天不过是温习。肯定是这样。” 但就算这样…… 记忆力也够变/态的。 顿了顿,他将法典全部合上,让女佣给陈星然送回去。 顺道还给陈星然带了些公司的小范围业务纠纷官司。 纪云柏指尖敲在桌面上,“跟她说,把当庭对辩思路写出来,公司的律师可能要做参考。不用写得太精细。” “是。” - 自从纪总和陈律师的脑回路站到同一条线上后,家里的气氛总算舒服多了。 ——当然,这是陈星然的感受。 纪总…… 纪总自那天以后,一直不敢跟陈律师单独相处,说话都要让女佣传达。但丝毫不影响他给陈律师分配工作。 这么不尴不尬的相处了几天,纪总惊讶地发现——陈律师的工作效率跟她的饭量居然成正比。 在他把陈星然写的各种文档发给法务部后,他们公司的法务总监好几次明里暗里的找他要人。甚至今天中午还悄悄在小群里问‘总裁是不是重新建了一个法务部,不要他们了’。 即便‘一个人抵一个法务部’可能有点夸大,但足以从侧面印证陈星然的工作效率非常高。 想着自己给法务部每年大几千万的开销,纪云柏突然觉得,别说十万块一个月了,就算是五十万、一百万,陈星然都值这个工资! 学霸这种生物,当真跟普通人……有天差地别。 - 很快就到了周六,纪云柏早上锻炼回来,正好跟准备出门的陈星然撞上。 正在门口擦玻璃的女佣眼睁睁看着纪总一个哆嗦,并且迅速后退一步,把出门位置给陈星然让开。 陈星然正在跟童小漪打电话,差点被纪云柏吓一跳。 她挂断电话,诧异的看了眼奇奇怪怪的纪总。 纪云柏后退一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退完后他才看到女佣,于是,纪总非常要面子的清了清嗓子,问:“你要出门?” “出去玩。”陈星然用了刚才童小漪说过的词,“约会。” 纪云柏:“???” 女佣:“!!!” 这就是现实版的海王吗! 她悄悄偷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看纪总,只觉得那脑袋有点点绿。 纪云柏知道,正常情况下,总裁对待金丝雀,应该暴力压制,拽人回屋。 但……如果将他和陈星然带入这个设定,谁是总裁、谁是金丝雀,还真不好说。 思考之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啊,那好好玩,今晚回来吗?” “回来吧,我不太确定。”陈星然说,“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陈星然离开的背影像是一跟金箍棒,将勉强维持冷酷总裁形象的纪云柏彻底击溃。 但,他真的没法阻止陈星然。 他如果不让陈星然出门,就是限制公民人身自由——陈律师肯定知道他该判多久。 女佣看着纪云柏孤身进门,只感觉那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泛着沧桑和惆怅。 哎,原来霸总也难过美人关啊。 - T大门口,陈星然下车,童小漪正好也刚到,她献宝一样的扬了扬手上的入场券,“小陈,这里。” “来了。” 陈星然今儿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为了方便下午开小组讨论,汇报学习进程,她还背了个帆布包,里面塞了笔记本电脑和一个本子。 兴许因为今儿有游泳比赛,学校里人很多。一路上,陈星然已经不止三次听到有三三两两的女生说“校草身材”这四个字了。 陈星然神情略显迷茫:“她们说的校草,是奚那个谁吗?” 童小漪知道她的意思:“应该是吧。不过欣赏身材这个事情,泳池距离观众席距离还是蛮远的,主要欣赏竞技精神。” 陈星然对‘竞技精神’没概念,倒是说:“我视力好,还是欣赏他们的身材吧。” “哦,这样啊。”一个稍有点熟悉的男声穿插/进/来,从声线到音调无不散漫,“陈同学,你想怎么欣赏?” 第 11 章(你、女、朋、友、啊...) 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后,童小漪当即大脑一片空白,脚步都忘了抬,整个人僵在原地。 毕竟,刚才他们讨论的问题,是……校草身材。 而校草本人,就在她们身后。 最最关键的是,她俩还要和校草一起做暑期小组作业。 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童小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反观陈星然,面上依然十分淡定,只是转头觑了奚池一眼,随后懒洋洋收回目光。 “哦,放心,我欣赏不来你。” 欣、欣赏不来谁? 校草么? 童小漪只想当场给她跪下。 不过,这句确实是真话。 陈星然现在对奚池这种自带矜贵气场、举手投足间透着都高高在上的人,完全敬谢不敏。 她没有当场拉下脸,还是因为小组作业要分工合作。 ——她真是一条识大体的龙。 奚池长睫垂下,罕见的没有抬杠。他脚步一动,童小漪也反应过来,赶紧拉着陈星然往游泳馆走。 三人同行。 才走了没两步,一个人从后面小跑着跟上来。 “奚哥,诶,不是说好在校门口汇合?”沈风轻轻车熟路的勾着奚池肩膀,“你这是怕在门口站久了,被人围观么?” 说完,他才注意到奚池前面有俩女生,其中一个还有点眼熟。 “啊,你是程书……” 还没说完,奚池轻轻踢了下他小腿,截断他的话,“陈星然。” 陈星然诧异的看了眼奚池,显然没料到这人居然在被怼后还跟别人介绍她。 “哦哦哦,陈星然,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沈风轻下意识的附和,话音刚落,他自己“啧”了声,“不对啊,陈星然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啊,你就是那个P图碰瓷程书淑的陈星然?!” 奚池显然也没料到,即便他提醒过沈风轻,此人还是将陈星然过去一年数不清的黑料一下抖落了个干净。 由于他没有压低嗓音,周围不少路过的同学都看过来。 紧接着,或惊讶、或怀疑的声音断断续续飘来。 “碰瓷网红陈星然?” “她真是咱们学校的啊,我当时看她百科上写T大,还以为是假的。” “不是……她这张脸,还需要碰瓷什么影后,那个程书淑是长得多好看啊?” “真的很好看吗?别挡、别挡,让我悄悄看一眼。” 学生们平时学习比较繁忙,偶尔去看个电影,就是对影视圈最大的支持。 因此,有些同学是真的不清楚程书淑长什么样。 至于陈星然,他们就更不了解了,最多就是道听途说的‘碰瓷影后’‘P图怪’黑料。 但是,当活生生的陈星然在众人面前,看着这无修图、滤镜的漂亮到耀眼的陈星然,众人才发现——新媒体推送有时候真不靠谱。 “啧,这也太好看了吧……” “我记得去年新生军训,好像有人在论坛评过校花和校草,新生校花就是陈星然这个名字。” “听我的,别去网上搜‘陈星然’这个名字,你们会被气到吐血。不说了,我先去咳了。” “晚了……那P出来的图,认真的?” “嘘、嘘、嘘,小点声,小点声,陈星然后面那个男生好像看过来了。” 沈风轻听着大家的窃窃私语,丝毫没有闯祸的自觉。颇为自来熟的哈哈一笑,正要问陈星然这是整容了么。 奚池忽然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沈风轻一个激灵,当即把那句话咽了回去。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上来——奚池好像一直都在维护陈星然。 是的,维护。 从最开始踢他、到正儿八经说出‘陈星然’的名字、再到这个警告的眼神…… 不是维护还能是什么? 可奚池为什么要维护一个全网黑、被大家当作谈资笑料的女生? 善心发作吗? 以沈风轻对奚池的了解,觉得他不会对旁人这么上心。 可,如果不是‘旁人’的话…… 电光火石间,沈风轻突然想到放假前奚池所说的话——程书淑有点像他女朋友。 而陈星然如果不是整容的话……确实是很像程书淑的。 沈风轻被自己这个逻辑惊呆了。 所以,陈星然、是、奚池的女朋友吗?!! 沈风轻颤颤巍巍瞟了眼走在女生身后奚池,在心里慢慢琢磨,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同校一年,奚池都没认出来? 而且,奚池的原话是“我找不到她了”。 可这么大一个人,以奚家的地位,怎么会找不到? 沈风轻感觉自己快被绕晕了。 他压低了嗓音,尝试着缓和气氛:“这位……咱们是不是曾经在奚家见过?” 见他跟自己说话,童小漪点点头:“可能是去拜年时见过。” “啊对,就是过年。介绍一下,我叫沈风轻,奚池的室友。” “我叫童小漪,咱们是一起做暑期小组作业的。” 沈风轻没管作业这件事,笑着:“陈星然同学,刚才冒犯你,不好意思。” “没事,反正你说的是事实。”陈星然并未放在心上。 沈风轻见她的神色不似作假,以为她是被黑习惯了,不禁悄悄看了眼奚池——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大好时机啊!奚哥! 先不管是不是女朋友,既然对人家这么上心,随手帮个忙这种事还是可以做一下的。 然而,奚哥本人并没收到他的暗示,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的往前走。 沈风轻清了清嗓子:“陈星然同学,你看起来年纪挺小的,也读大一吗?” “嗯,开学大二。” 虽然奚哥没明说过女朋友是否是高中同学,但沈风轻觉得……不是高中同学的话,大家都没接触的机会,遑论谈恋爱了。 所以,陈星然这年龄能对上! 沈风轻继续追问:“这么巧,咱们一级,那你高中在哪儿读的,也是宜城吗?” 他记得,初三那会儿,奚池原本也是要出国,最终却因为身体原因留在了国内,并且在休学一年后,去了一座环境优美的北方小城养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地方叫——耘城。 “不是。在耘城,北方一个小县城。” 陈星然有些奇怪他问东问西,但想到暑期作业,还是回答了。 沈风轻:“!!!” 全都对上了! 如果这还不是女朋友,他真的可以自刎谢罪。 沈风轻不顾奚哥气场,再次重重揽上他的肩膀,凑他耳边,小声说:“你女朋友啊!” 你、女、朋、友、啊。 这几个字重重击在奚池心上,将他的心跳都压停了一瞬。 奚池猛地转头,目光直直的钉在沈风轻脸上:“你说什么?” 第 12 章(男子自由泳...) 他的眼眸太黑,像是被云雾笼罩着的无底深渊。 沈风轻被他看得怔忪了一下,竟然没敢接话。 奚池停下脚步,又问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与他同行的沈风轻被迫站定,看着对他俩‘掉队’丝毫未察觉的陈星然和童小漪,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陈星然,不是你……女朋友吗?” 陈星然、女朋友。 这六个字振聋发聩的印在奚池头脑里,将他的所有思绪和理智都覆盖掉。 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这六个字——陈星然,女朋友。 可……问题是这六个字中的每一个他都认识,却反应不出其连在一起的含义。 就像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并且所有的答案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隔着,他在这头,因果定数在那头。 奚池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答案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比他的命还重要。 要是想不出来,他一定会后悔数十万年。 一时间,奚池楞楞地站在原地,比旁边那棵行道树还像木头。 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压抑、痛苦、悔恨、难过等种种情绪纷至沓来。 奚池咬破了舌尖,渗出了血,这才堪堪稳住身形,没有像上次在奚家后宅那样晕过去。 见他面色如此凝重,沈风轻以为自己猜错了,赶紧说:“不是吗?我其实就瞎推测的……咱们先去比赛,下午再说这件事。” 沈风轻拉了把奚池,居然没拉动。 但这一拉,他倒是发现,奚池的手臂居然在微微颤抖——是那种频率很高,但幅度很小的颤抖,不细看压根就看不出来。 “奚哥、奚哥?!”沈风轻才察觉到奚池反应不大对——他瞳仁漆黑,但眼中神采正在渐渐涣散。 想到奚池曾经为了调养身体修学过一年,沈风轻心里警铃大作,赶紧拨打120。 就在他电话即将拨通的时候,发现他们俩丢了的陈星然和童小漪折返回来。 不得不说,奚池这相貌极具迷惑性,童小漪硬是没发现他哪儿不对,只是问:“奚池哥,沈同学,你们怎么不走了?” 陈星然倒是反应敏锐,一双在碎光下泛着琥珀光泽的龙目看向奚池,像是在思考奚池现在到底怎么了。 奚池被陈星然一看,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清明。即便所有纷杂痛苦的思绪还在,但那些难过和压抑,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好像都成了微不足道。 旁边的沈风轻正在给120接线员说位置,奚池忍着痛楚,拿走他的手机,对那边说:“不好意思,病人现在没事了,浪费您的宝贵时间,抱歉。” 他说得如此诚恳,再加上声音确实有大病过后的空洞感,接线员倒没有觉得他们无故占用公共资源。 奚池掐断电话,将手机还给沈风轻。 紧接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向陈星然,配着额角沁出的冷汗和发白的嘴唇,居然有点湿漉漉的感觉。 像…… 陈星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像她前夫为了哄她开心,去闹市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样子。 ——那种平日里清冷孤高的男人,偶尔像被打湿了的猫主子一样湿漉漉的求抱的模样,真的就是在龙的萌点上跳舞! 但她陈星然踩过一回坑,此后对这种人就完全敬谢不敏了。 她“啧”了声,唇角挑起一抹莫名的讥讽。 这倒不是针对奚池,她转头拉了拉童小漪的胳膊:“走吧。” 童小漪走了两步,回头又不放心的看了下奚池和沈风轻,见他们跟上了,便收回目光,悄悄问陈星然:“到底怎么回事啊,突然打120了。” “不知道。”陈星然如实说。 最近,跟陈星然联系的多了,童小漪跟她说话越来越随意,她拍了拍胸膛:“刚吓我一跳。咱们都还没到二十岁,一定都要好好的。” 陈星然挑了挑唇,强行把那句“我已经七万岁”给憋了回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龙族的年纪跟人族不能类比。毕竟他们大概有多一半时间都在睡觉,剩下的时间就是看着漆黑一片的海底发呆。久而久之,陈星然连眼睛都懒得睁,反正周围除了水什么都没有。 奚池本能的快走了几步,追上陈星然的背影。 他细细咀嚼着‘女朋友’三个字,即便大脑反应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沈风轻刚才看奚池一副快要倒下的样子,简直都要怪自己大嘴巴,成天瞎猜。 但这会儿见他又跟上去,沈风轻又惊又疑,完全搞不懂奚哥的逻辑。 ——到底是不是女朋友啊? 沈风轻彻底懵了。 - 不得不说,童小漪拿到的座位票十分靠前,即使不用龙目,单单只需要51的视力,就能将站在泳池边上诸位选手的身材尽收眼底。 但这种比赛,一般都有十分冗长的开幕式。 陈星然小憩片刻后,在全场的欢呼声中惊醒,一抬眸,一队高挑、宽肩、窄腰、大长腿的选手鱼贯而入,在各自的泳道前站定。 观众们欢呼的更激烈了。 有人在喊‘奚池’的名字,还有人喊‘沈风轻’,当然,还有其他陌生的姓名和校名,场内气氛哄然达到高/潮。 陈星然的情绪倏得被调动起来。 不知是谁喊了句“单锆哥哥你一定要替咱们学校拿第一名”,来自各校的拉拉队纷纷表示不服。 正好录像的机位开始挨个从观众席划过,每当大家发现自己出现在场内大屏幕上后,就高喊着为自己学校的选手加油——“严檬严檬,稳拿第一!” “张昭山,我们不要你拿第一,你能压过隔壁学校就好了!” 童小漪听到这句话,赶紧给陈星然科普:“张昭山是咱们隔壁学校的,他们想压过咱们校草和沈同学,简直做梦!!快快快,机位到咱们了!!” 陈星然此刻无师自通了什么叫‘竞技精神’——没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就是单纯的拼搏、努力,用汗水换取荣誉! 这份荣誉不仅仅是运动员的,更是他身后一众同学的! 机位在这时给到了前排的陈星然及其周围一圈同学。 采访的小姐姐兴许是觉得陈星然好看,专门把话筒递给她:“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为母校同学呐喊加油的话?” 陈星然惦记着刚才被隔壁学校‘踩’的那一下,对着摄像头掀开眼帘,懒散的挑了挑眉,说:“奚大校草,赢了隔壁的,我请你们吃饭!” ‘奚大校草’四个字一出,T大的同学们都振奋起来:“T大校草,勇夺第一!” 陈星然甚至听到一个男生高喊:“校草如果你赢了,我们有人要给你生猴子!” 她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么奔放。” 赛前鼓励的镜头时间不长,很快就到了正式比赛。 陈星然正挨个打量着每一位选手的腿——这是龙的习惯性注视,就像她无聊的时候会飘到浅海处,看鱼儿摆尾巴。 带了隐形眼镜的童小漪则观察到奚池此刻回头看了眼她们俩所在的方向,好像没找到想看的人,带着一股落寞转过头去。 童小漪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奚池会落寞? “可能我看花眼了吧。”她自顾自的嘀咕。 数秒后,发令枪响起,全国大学生男子自由泳五十米比赛正式开始。 八位选手一跃进入泳道,带着一往无前的精神与炸起的水花,奋力前游。 陈星然微微挺直了腰身,看着场下选手们砸起的水花,颇为眼馋。 童小漪见她一副恨不得自己下水的样子,正要小声提醒她‘矜持’,就听到陈星然嘟嘟囔囔:“啊,我也想游啊。” 童小漪:“……”原来,小陈真的只是眼馋能下水。 果然她才是那个污者见污的人么? - 奚池发挥的很好。 五十米自由泳,他作为甲组成员,第一场下水,就拿到了25秒08的好成绩。 T大游泳队教练看着显示屏上的计时器,在场下高举双手,呼喊着:“创纪录了!奚池创纪录了!” 他这么一带,全场观众都欢呼起来。T大学生们叫得最为响亮。 负责采访的校记者赶紧去采访了教练两句。 “教练您好,奚池同学勇夺本场第一,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教练显然有很多话,他看着摄像头:“奚池同学并非体育特长生,他平时要兼顾计算机系的功课和游泳训练,因此,他也比其他人下了更多的功夫,刻苦训练,才能有如今的成绩。” 教练的话沿着麦克风,顺着音响传遍整个游泳馆。 沈风轻比赛的是男子蛙泳,时间充裕,他自个儿也不焦虑,在后台跟奚池说话。 听到教练这话,他拍了拍奚池的肩膀,失笑:“刻苦,可拉倒吧,你就没怎么来咱们学校泳池训练过。” ——这位从小没怎么学就会游泳,好像上辈子学过一样。 真真的天赋型选手。 奚池不置可否,懒洋洋的擦着头发。 当奚池给上半身套了T大校服出来时,校记者总算逮住了他人。 她语速极快地问道:“奚同学,听说你创了大学生自由泳五十米记录,恭喜你!” 奚池对着摄像头点点头,算是漏了脸。 他原本想走,记者却飞速问了第二个问题:“奚同学,请问你对自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想说的吗?” 奚池眉目中看不出欣喜,语调淡淡:“等隔壁的自由泳成绩出来再说。” 语毕他长腿一迈,去了给自己预留的观众席。 采访的校记者被他一句话带得紧张起来——难不成隔壁学校那个张同学自由泳很强,有成为校草劲敌的资格?! 第 13 章(校草居然是主动追人的那个...) 采访的功夫,隔壁大学张昭山同学已经游完上岸。 场内再次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尖叫。 伴随的还有排山倒海一般的齐声高呼:“张昭山!张昭山!男神!” 校记者赶紧朝赛场上看去,只见一位穿着印有隔壁大学校徽的教练同样振臂喊着:“创纪录了!创纪录了!” 校记者感觉自己的心被高高提起来,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不会吧? 他们学校奚大校草刚破的全国大学生男子自由泳比赛记录,就又被隔壁大学的同学破了? 她倒不是对张昭山同学有意见,就是……人心在一般情况下肯定还是偏向自己人的。 而且,若是真如她所猜,奚池同学才破掉的记录又被别人破了——那绝对是维持最短的‘创纪录’分数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估计还不到二十分钟。 ……真的太惨了。 就在此时,男子自由泳100米的十六位选手全部比试完毕。 主持人的声音盖过喧哗与欢呼,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恭喜来自T大的奚池同学,夺得本届游泳大赛第一个个人金牌!同时,他还破了维持两年的男子自由泳记录!让我们恭喜奚池同学!” 校记者一愣。 第一还是他们学校的么!!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场内最大的屏幕上依次出现各个选手的排名、姓名、学校以及用时。 负责采访的校记者赶紧抬头,向统计时间的大屏幕看去。 第一名,奚池,25秒08。 第二名,单锆,25秒79。 第三名,张昭山,26秒32。 原来,张昭山同学的教练是说他突破了自己的记录么? 她就说嘛,赛前她做了详细调查,能跟奚池决一高下的就是来自体育学院的单锆同学。 可,采访时,校草为什么把隔壁张同学视为劲敌? 校记者正想着,电光火石间,比赛前她采访的一个女孩子的话突然冲入脑海——“奚大校草,赢了隔壁的,我请你们吃饭!” 所以…… 奚大校草,是为了被那个女孩子请吃饭吗! 不过…… 奚大校草是在乎那一顿饭的人吗? 不是! 他在乎的只是那个女、孩、子! 校记者突然瞪大眼睛,轻微的“啊”了一声。 摄像师疑惑:“怎么了?” “我好像,磕到糖了。”校记者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步入中年的摄像师:“?” 这年头小年轻们吃糖都用‘磕’这个字了吗? 他从兜里掏出给自家尚读幼儿园的女儿准备的大白兔奶糖,递给校记者。 校记者回过神来,赶紧笑着道谢:“没、没事,我这里有糖。谢谢您。” - 陈星然视线同样落在场内的大屏幕上,看着排在第一位的奚池,她微弯了眼眸,面上带着明晃晃的欣喜。 ——他们学校得了首胜! 奚池赢来的! 在热闹的场馆中,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陈星然第一回油然而生出一股集体荣誉感。 好像……奚池赢来的荣誉也有她的一份! 所有人都在笑着,所有人都很兴奋。 大家与有荣焉! 在这水汽弥漫的场馆中,陈星然心头涌上热血,目光灼灼的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奚大校草。 他头发半干,几缕发丝垂在前额,愈发显得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漆黑如点墨——如果给他换上一身古代装束,恐怕下一秒就是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主持人正在宣布铜牌获得者,陈星然不等奚池说话,递了瓶没拆封的水过去,主动夸赞:“挺帅的。” 奚池顿了一下,像是惊讶,随即接过水瓶,轻笑:“多谢夸奖。” 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小半瓶,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颤动一下。 陈星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快门声和一些小声讨论。 “呜呜呜,好帅。” “嘘,声音小点,啊,我拍糊了,把你的发我一下呜呜。” “我分享给你,姐妹,别慌。” 这是,偷拍么? 陈星然下意识看了眼奚池,发现他半垂着眼帘,不像是听到了的样子。 不过,周围声音太嘈杂,她也不知道偷拍人在哪儿,索性继续看奚池。 奚池喝了水,拎着水瓶,单手撑着栏杆跳入观众席。陈星然旁边就是过道,奚池也不嫌弃,淡定坐下。 他个子高,这么坐着,倒是显得台阶愈发低矮。 校记者走过来采访其他同学,正好看到奚池坐在了刚才说‘赢了就请吃饭’的小姐姐身边,而且还是台阶上。 她差点当场捂嘴——不然怕是要尖叫出来。 校草居然是主动追人的那个! 太刺激了! 陈星然没注意校记者的目光,小声问奚池:“你一会儿还有比赛吗?” “没,”奚池侧头看她,眼尾线条愈发清隽,“怎么了?” “欣赏你游泳。”陈星然一向坦诚。 奚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动一下。 一堆光怪陆离,不知何年何月的记忆想要涌入脑海,却被一层屏障死死阻隔。 ——于奚池而言,他感应不到正在拼命挣扎的记忆,整个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心突然空了一下。 不过,可能因为最近身体各种反应太多,他习惯了。 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流露。 见他没说话,正在兴头上的陈星然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我发现,其他人都没你游得好。” 奚池捏住手边水瓶,指尖在瓶身摩挲一圈,笑了笑,“这样啊,那我能否当得起陈同学一顿饭?” 陈同学揶揄的看他,浅色的眼眸晶亮:“必须的,奚大校草肯赏面子吃,餐馆随便挑。” 听着他俩毫不见外的闲聊,童小漪这会儿整个人都有点懵——小陈和奚哥,什么时候熟悉起来了? 之前在奚家,不还是十分看不惯奚哥么? 而且,在她印象中一直都是高岭之花身份的奚池哥,什么时候也开始走平易近人路线了啊! 童小漪悄悄瞥了他们一眼,又赶紧转过头来,装出一副‘我不存在’的样子。 毕竟,那些话童小漪只敢在心里想想,要让她当着奚池的面问出来,她是万万不敢的。 下一场比赛的发令枪很快打响,见台下女子一百米自由泳的选手一一跃入水中,陈星然闭了嘴,坐直认真看。 她和奚池说话声音一停,童小漪也按耐住飞奔的思绪,全神贯注看大家比赛。 自由泳之后是蛙泳,还有接力赛,场内气氛热闹的一波盖过一波。 可能由于后面选手的体型和泳姿都比不过奚池,陈星然居然再没挑出一个看得过眼的。 ——谁让她是龙呢? 就算是很多天生就会游泳的鱼,在陈星然看来,游得都非常一般般。 不过,选手们游泳的动作勾起了陈星然对自己七万年闲适生活的向往——如果没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她应该是跟以前一样,安静的趴在水底,来兴致了就叫一群‘会蹦会跳’的鱼儿表演给她看;再高兴一点,自己去浅水湾扑腾两下。 一切都是那么凉爽惬意。 不像现在,空气干燥,闷热。半下午太阳大的时候,她整个人懒洋洋的只想睡觉。 却又因为纪云柏留的‘工作任务’,不得不上爪子敲键盘。只有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她倒不是排斥人形,她只是……懒。 想当年她读书时,懒散到不喜欢睁眼睛,只是用触须感受——就知道这实在不是一条有上进心的龙。 当龙的话,陈星然可以不管岁月长,一个盹儿打数百年;但当人,一天最多只能睡十个小时。其他时间还不能躺着不动,得朝九晚五的工作。 这么一想,陈星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惨。 难怪人族有句老话——人到这世上来,就是受苦修行的。 陈星然叹了口气,只期盼自己能早点拥有灵力。就算暂时回不去,至少能变回本体,往海里一钻去睡大觉,任现代科技再发达,也奈何不了她。 陈星然胳膊支在腿上,托着腮,面对着一群在水里扑腾的选手,思考龙生。 ——几天前,她力气变大了点。 虽然对原本的她来说,这点力量微不足道,但对现在弱小的陈星然来讲,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只不过,当时陈星然没想通力气是如何变大,便暂时安于现状,并未细究。 今儿个看选手们游泳,陈星然突然想起了此前七万年的悠闲生活,突然就不想当人了,这才对‘力量和灵力’有了迫切需要。 陈星然想得出神,连奚池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还是在颁奖时,被周围人的欢呼声吵回了神。 她顺着其他人看的方向望去,只见奚池穿着T大校服,站在最高一级的台阶上,等待校长为他颁奖。 站在数字‘2’上的选手她不认识,但另外一个她知道名字,叫张昭山,就是最开始被拉拉队喊着要压过他们学校的那位。 陈星然早收起了互相喊话时的吊儿郎当。 相反,她觉得这位张昭山同学,锻炼的应该是非常勤奋的,而且这次是真的拼尽全力在游——突破了自己的极限,才拿到这么好的名次。 兴许是察觉到陈星然的注视,张昭山顺着视线看过来,跟她对上。随即,颇为友好的挥了挥手。 陈星然有些诧异,这位张同学,怎么看起来好像认识自己的样子。 于是她回应了一个竖起的大拇指——“你很不错。” 张昭山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快,陈星然的动作被身后一堆人的呐喊给掩盖。 再抬眸看过去时,张昭山已经转头跟奚池说话了。 “开始在屏幕上看到陈星然同学的镜头,我还不敢认。再看到你,我就确定是你们没错了。”张昭山笑着说。 奚池对张昭山没一星半点印象。 ——如果放在以前,不认识的人无缘无故上来跟他说这么自来熟的一通话,奚池肯定会不做理会。 但最近,奚池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情。 他明明能感知到自己缺少了一部分记忆,但在他费力去想的时候,又什么都想不出来。 甚至有时候想到了一星半点,却因为身体遭受不住而不得不进医院。 可当他在医院病床上再醒来的时候,就会再一次恢复之前那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 一切成了死循环。 唯一记住的,只有‘陈星然’这三个字。 因此,对于明显认识自己的张昭山,奚池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张昭山性格不错,见他点头,立刻打开话匣子:“咱们高中班里当时谈了好几对,听说读大学时都分了,就连你和陈星然也没了消息,大家以为你们也步了其他人后尘。今天游泳比赛上遇到你,才发现你和陈星然还在一起——这种事听起来就很美满。” 第 14 章(哪家学霸这么拽...) 如果说沈风轻那句“你女朋友啊”刺激着奚池去思考所有遗忘的记忆,那么,张昭山的“你和陈星然高中时候就在一起了”,简直就是把被他忘却的种种全部摊开、呈现到他眼皮底下。 奚池来不及细思,本能想问出更多的话—— 他长睫垂下,态度完全可以称得上虚心、客气:“我高考后生了场病,在宜城住院了一段时间。” 他这句分明跟张昭山的话风马牛不相及,但人的大脑总会自发地想将自己所知道的线索串联起来。 ——俗称脑补。 于是,张昭山同学作恍然大悟状:“我就说咱们班同学聚会那会儿,陈星然怎么看起来有点闷闷不乐,原来你生病了要来宜城啊。咱们班同学当时瞎猜,还以为你们俩闹掰了。呸呸呸,瞧我这嘴……” 正说着,校长已经过来,要为三人戴奖牌,颁发奖杯。 交谈被打断,正好给了奚池一点反应和整理思路的时间。 场内摄像主机的镜头也给了校长和他们仨,比起奚池一脸不咸不淡的领取奖励,第二名单锆和第三名张昭山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儿来。 场内所有人齐声高喊,为获奖选手欢呼。 在一片欢呼、尖叫声中,单锆转身看向奚池:“兄弟,游得挺溜。” 奚池看着单锆伸出来的手,握了一下,清隽的眼尾流露出散淡的欣赏:“你也一样。” 颁奖结束后,在奚池有意的引导下,张昭山受宠若惊的跟他一边走一边说。 “我高中时候就是只顾着学习,偶尔才会听一点八卦,对你和陈星然同学其实都不太熟。”他说到这里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奚池却微微一顿,仿佛从中捕捉到了什么。可等他仔细想去,又遍寻不到那一点灵光的踪迹。 张昭山继续说:“我就很羡慕你和陈星然同学。我一直觉得人与人的智商是有差距的,你们俩就是那种学神、天赋流,我勉勉强强勤能补拙、笨鸟先飞。那会儿你们谈恋爱,就连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记得最清的就是,有回我去给班主任送卷子,在门口她跟咱数学老师聊——说自己都不敢分开你们俩,担心影响了谁的情绪,突然就不想学了。” 说起‘当年事’,张昭山如数家珍。 最后还感慨一句:“这就是学霸的待遇啊。要是其他人,咱老师肯定叫家长、拆同桌、写反省三连。” 他说这些的时候没压低声音,领完奖走来的沈风轻没听见恰半部分,只听了后面几句,一脸八卦:“哪家学霸这么拽,老师还担心强行分开他们影响成绩?” 见他熟稔的抬手搭在奚池肩膀上,张昭山也就没见外:“是奚池和陈星然同学啊。” 刚抬脚还没走一步的沈风轻差点平地摔。 要不是扒拉着奚池的肩膀,他大门牙恐怕都没了。 惊魂未定之余,沈同学更多的是迷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早上他猜对了啊! 唯二怪异的地方,就是奚池和陈星然的反应了。 沈风轻想,陈星然那边还算好理解——毕竟,两人一年多没联系,奚池在她那儿顶多算前任,说不定已经是前前任了。 陈星然把奚池当普通同学来对待,绝对算摒弃前嫌。 可他奚哥这反应……沈风轻真的捉摸不透。 说分手了、不爱了,奚哥明显对陈星然同学很特别——校记者那句采访,虽然话筒没扩音,但他在后台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奚哥对于他游泳破纪录都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要等隔壁张昭山成绩出来,这难道不是应了陈星然那句‘应了隔壁的,请你们吃饭’么? 但是要说他还爱着,陈星然这么大一个人,还在同校,别说奚家,随便问个高中同学都能知道了。何至于大一整整一年不做联系? 而且,陈星然与程书淑长得那么像,奚哥会无意识的接过程书淑敬酒,却当面认不出陈星然…… ——难不成真的是网上所说的那样‘恋爱使人降智’? 沈风轻感觉自己的脑细胞要耗没了。 等到张昭山走后,沈风轻憋了又憋,实在按耐不住,问:“奚哥,你都能觉得程书淑像你女朋友,怎么会认不出陈星然?” 奚池自己也在捋思绪,听到这句,心情还算不错的回应了:“当时氛围特殊,她端着酒杯。” “啊?” 奚池慢悠悠说完那一句,就没了下文。 ——当时,在他的生日宴上,端着酒杯的程书淑向他走来,奚池眼前却莫名出现另一个宴会的场景。好像是古代,大家都穿着长袍与靴履,小腿高的桌案上摆了很多蟠桃,一个身着劲装的与程书淑长得很像的女子同样端着酒杯,向他走来…… 在奚池意识里,那个劲装姑娘,就是他喜欢之人。 等到奚池回过神来,他已经喝了程书淑敬的酒,而方才眼前浮现的那一幕却怎么都没了后续。 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奚池就算说出来也没人信,索性谁也没说。 沈风轻想得抓心挠肝,被奚池微冷的目光一扫,又不敢多问半句。只能腹诽他奚哥越来越不干人事了——这种关键性的问题,是能轻飘飘回答的吗?! - 陈星然这边,颁奖典礼还没看完,敬业的律师再次打来电话。 “陈小姐,很抱歉在休息日打扰您,请问您抽空在今日来一趟律所吗?就案件的细微问题,我觉得还有地方需要补全。” 陈星然:“今天?” “是,比较紧急。您所签约的那家网红娱乐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奚为学最近在被严查,他手下的很多公司都在收拢资金。所以,我们的物证需要更多细节来佐证。” 陈星然轻笑一声,声调散漫:“好,我马上过去。” ——想要逃避责任,她偏不给对方这个机会。 挂断电话,陈星然将手中发布包留给童小漪。 “我现在有事,得去律所一趟。请客,只能到下次了。作业我写了一部分,全存在电脑桌面上,没有开机密码。笔记本上写了一些需要讨论的问题,下午麻烦你跟他们交流一下。谢了。” 童小漪接过包,有点忧心:“是、是你那个签约公司的官司吗?严重吗?” “放心,”陈星然挑唇一笑,“他们没机会翻身的。” 童小漪:“……” 片刻后,她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她觉得,小陈这话,有点江湖气?她真的担心小陈会拎着石板上去干架啊! 第 15 章(说不动手就不动手...) 童小漪更加不能放心,她甚至站起身:“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君子动口不动手。” 陈星然:“不用,你在这边忙小组讨论。我只是去找律师,不动手。” 说完,她轻轻用脚勾了下童小漪的脚踝,在童小漪重心不稳即将跌倒的时候,又用胳膊扶了下她,确保她在座位上坐稳。 前后不过两秒的时间,周围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陈星然的动作,她就重新站定了。 童小漪:“……” 她发现,陈星然同学当真言出必行,说不动手就不动手。 还有,她这一身功夫真的好酷!!! 童小漪愈发觉得那野鸡公司在谋财害命——毁人名声和外在形象营造出黑红效果,还不给当事人分钱,天下的好处都让他们占完了! 而且,陈星然要颜有颜,要才华有才华,学习和武术全都是能拿得出手的那种,放在这公司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她握拳:“小陈加油,打倒黑心老板!” 陈星然挑起唇角,散漫道:“不止打倒,要让他吃几年牢饭,彻底记住这个教训。” - 奚池拿着奖杯往观众席走,还没走到,就看到陈星然向外走的背影。 他随手把奖牌摘下,连同奖杯一起给沈风轻。 “奚哥?”沈风轻有点懵。 “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奚池跟着陈星然走出游泳馆,拿起手机,从四人小组里找到那条简笔画小龙头像,选择加好友。 不远处的陈星暗手机叮咚一下,她垂眸看了眼。 两秒后,奚池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 ——对方拒绝添加您为好友。 奚池:“……” 陈星然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她用的是这世界里同名同姓陈星然的身份,除了必须的生存问题外,最好还是不要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万一她突然回到自己的世界,这里的陈星然便不至于手忙脚乱。 正想着,陈星然走到校门口,她需要拦一辆车去律所。 但这会儿很少有的士路过拥挤的校园门口。她一连看到几个,都不是空车。 陈星然对电子设备的了解仅限于通讯、联系,她连银行转账还没学会,叫网约车什么的不在她技能范围内。 大约等了三分钟左右,陈星然开始思考跑到律所的可行性。 ——天气要没这么热的话,她可能现在已经跑起来了。 可暴晒的夏季对龙来说,当真十分不友好。 奚池将车停在陈星然面前,摇下车窗,车内凉气奔涌而出,滋得陈星然一脸凉爽。 他抬起黑眸看向陈星然:“上车?” 被晒得有点蔫儿的陈星然眼睛一亮,绕到另一边,坐在副驾驶上。 奚池主动问:“去哪儿?” 陈星然报了个地名,车子宛若离弦之箭,‘噌’一下驶了出去。 奚池车内的温度和湿度简直是陈星然穿越这半个月来,感到最惬意的地方。 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陈星然暗搓搓拿起手机,左手食指在屏幕上滑动,在群里找到刚才加自己的头像,加……还是不加? 她想,奚池这人虽然BKg,领那么大一个奖,面色都不咸不淡,但……但他对同学挺热心。 倒也算不得乱七八糟之人。 勉强加个好友,留给原主一点人脉。 于是,奚池那正在导航的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好友申请。 正在开车的奚池眼尾余光扫到那条申请,在等红绿灯间隙,他点开微信。 陈星然灼灼的目光落在他手上。 那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都没能入陈星然的眼,她自始至终盯着奚池的指尖,想要看看他怎么选。 察觉到她的目光,奚池回头,目光点在陈星然澄澈的琥珀色眼瞳里。似乎想要收拢起她的所有思绪。 却什么都没捕捉到。 ——陈星然,身为他‘前’女友的陈星然,跟他生日宴时那段光怪陆离记忆中的姑娘到底有什么联系? 奚池自始至终觉得自己喜欢的人是那个穿着劲装、头发被玉冠束起的姑娘。 那种怦然心动、血液涌上头脑的感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对于高中时青涩的爱恋,奚池没有丝毫记忆。因此,他不确定高中时候那段所谓的‘学霸爱情’,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寻找、追求的。 这件事奚池每每想来都觉得荒谬,毕竟,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姑娘不在这个世间。 所以,他在过去一年里,从未想过动用家族力量找到‘女朋友’。 直到他遇到陈星然。 那个能单手拎起石板,胸口碎大石的姑娘。 只一眼,他就没想过离开。 可,真没想到,陈星然居然是他高中时期的女朋友。 奚池长睫一垂,敛起所有思绪。 点了同意好友申请。 陈星然觉得他还挺大度的,主动提起请客的事情:“今天中午有事,不能请你们吃饭,一会儿忙完咱们去学校附近吃火锅?” “可以,”奚池驾驶着车子拐了弯,问,“你喜欢吃辣?” “口味无所谓,我喜欢吃用锅煮的菜。”陈星然说,“你家的素斋就非常好吃,等我赚到钱了,去你家请位厨师。” 奚池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的挖墙脚。 “我家厨师签的是卖身契,出走要付巨额违约金。” 陈星然:“……” 她指着旁边的律所大楼,以及马路对面的法院,“你知道跟员工签卖身契的老板,最后都判几年吗?” 奚池反应了几秒,陈星然又说:“民法典第672条与刑法第68条,建议结合来看。念你比较大度的份上,友情提醒一下,不要违法。” 说完,她下了车,往律所走去。 - 与此同时,童小漪跟沈风轻坐在学校食堂,面面相觑。 沈风轻接着打饭空档,给奚池发语音:“不是,奚哥,你们这玩的是什么?四个人的小组作业,陈星然去律所也就算了,你也临场开溜,只剩下我和童小漪。你知道这像什么吗?” 不等奚池回应,他自顾自的说:“这像网上那种陪朋友相亲的段子,最后朋友带着对象走了,把我们这些闲杂人等留下。” 奚池:[。] 沈风轻惊了:“您还真跟陈星然走了?!” 第 16 章(她要把休书一爪子拍在帝君...) 今天是周六, 除了补课的初、高三学生以及被迫996的大厂加班人员外,其他人――比如纪总及其好友们,还是能享受一个悠闲的周末。 纪总确实也是这么计划的。 健身、吃饭、叫按摩师来家里做SPA、近距离欣赏陈星然的盛世美颜…… 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结果, 事与愿违。 一大早,跑步回来的纪总在家门口被陈星然一句‘约会’震撼的三魂出窍,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位女佣――女佣目睹了‘纪总养的金丝雀开诚布公说她要出去约会, 总裁却连一句阻拦的话都说不出口’的名场面。 霸总这面子算是丢没了。 于是,在家呆不下去的纪云柏约了一群狐朋狗友,去往宜城最大的销金窟, 喝酒、打牌、吹天侃地。 被身边两位身材火辣的美女灌了几瓶酒后,纪云柏暂时把早上那点尴尬抛在脑后。 旁边同龄的伙伴, 基本上都知道纪云柏喜欢程书淑。 一位最近进军影视行业的发小端着酒杯过来,笑得贱兮兮的:“今儿个打电话叫我来,真只是单纯喝酒?” 纪云柏靠在沙发上, 衬衫纽扣全部散开, 精瘦的胸膛和轮廓分明的腹肌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 包厢内一片暧昧。 纪云柏挥退身边的美女, 睨着发小,并不跟他碰杯。 微醺问:“不然呢?” “靠, 纪狗你不地道啊, 到这时候还跟我打哑谜,”发小凑到他耳根, 悄声说, “程书淑最近不实在虞城拍戏么,她还在跟另外两个影后抢一番, 别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纪云柏将杯中酒饮尽,玻璃杯‘啪’一声嗑在桌面上。 周围人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纷纷看向纪云柏。 见他衣衫半敞,眼眸眯着,明显是上头了的样子。一个个二世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起哄。 “老纪好酒量,来,给老纪满上!” “老纪大白天找咱们出来喝酒,绝对有心事!来,咱们先走两杯,一会儿听老纪倾诉心事!” “哈哈哈哈,不就是为了个程书淑吗,老纪你至于么?喜欢她的话,不就是给她公司施个压的事情么?” “嘘,开导他干什么,我就喜欢听纯情少男分享求而不得的心思!” 纪云柏嗤笑一声,迷蒙的醉眼从这群狐朋狗友面上扫过,居然把他们齐齐看得噤了声。 随即,他压了压手,坐在调控台附近的女生立刻将背景音乐调低了些。 所有人目光炯炯的看着纪云柏,等他装逼完后的‘一鸣惊人’。 纪云柏深谙此道,晃了晃酒杯,冷笑:“老子会因为程书淑借酒浇愁?你们他妈的全疯了吧。” 顿了顿,他终于放了大招,“老子屋里头有一个比程书淑漂亮,比她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话音未落,二世祖们已经笑疯了。 “哎呦喂,我的纪哥哥,咱们吹牛也不能吹这么大啊。当年谁冲冠一怒为红颜,差点在酒会上跟李牧野打起来?” “纪总,纪哥,得,你要是能把屋里那个叫出来……让咱们兄弟们掌掌眼,从今儿往后的一年里,我见面就叫你老大。” “我也是!” “滚吧你们,”纪云柏也不傻,“你们哪个不叫我纪哥?” 其他人像滚刀肉一样不依不饶:“行,那咱们说点大的,我家在青渔山隔壁的温泉山庄――要是纪哥这回真成了,那山庄就当作我给嫂子的见面礼。” “靠,玩这么大!” “牛逼啊!” 纪云柏被酒精占领的灵台清明一瞬,蓦然有点点骑虎难下。 ――即便他认为自己说得都是真话,但依然没想到这群二世祖会继续给他制造幺蛾子。 真要叫陈星然来吗? 发小们都说到‘送一座温泉山庄’了,再不叫陈星然来,真的给人他在吹牛的感觉。 纪云柏再次用目光扫过在场的发小们,算上他一共七个…… 不知道,够不够陈星然揍? 此前,纪云柏挨个看过大家,所有人噤声等他放大招; 现在嘛……大家只当他心虚。 有人已经捂着肚子笑起来:“纪哥,咱不会喝高了,想象出一个比程书淑还好看的女生吧?” “滚,”纪云柏笑骂一声,拿起手机,破釜沉舟一般拨通陈星然的电话,“等着,我现在就叫她来。” - 奚池看着在座位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所有情绪仿佛都被漆黑的眼瞳吞噬,一丝喜怒都瞧不出来。 那手机由响至停,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就在奚池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刚才停下的手机又咋呼起来。 来电人,依然是――纪云柏。 在这个电话打来第四遍的时候,奚池拿起手机,点了接通键。 ――摒弃所有个人原因,万一对方是有什么急事来找陈星然,于情于理不能至其不顾。 纪云柏这边,包厢里的音乐已经停了,即便他没大家按照要求开成公放,坐得近的人依然能听到听筒里的声音。 纪云柏表面大大咧咧:“陈星然,胆儿肥了,这么久不接电话?” 实际上手心有点冒汗。 从没被人如此‘问候’过的奚池微微沉默了一瞬,那边声音再次传来:“星辰会所,你在门口直接报我名字,有人带你进来。给你半小时,不来你知道后果。” 说完,不等回话,纪总用此生最快速度挂断电话。 星辰会所。 奚池虽然没去过,但从小就在宜城长大的他对此地也是耳熟能详。 ――本市最大的销金窟,资产没个十位数,都没资格进去。 而此会所,从泳池、到包厢、再到迪厅和卧房,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不能玩的。 纪云柏用如此玩世不恭的腔调,叫陈星然去会所的目的……不言而喻。 奚池黑眸里涌入厉色。 律所门口一个律师准备出门买饭,不小心瞟到了奚池的目光,登时一个激灵,后背一凉。 奚池回身,食指轻轻点在车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纪云柏所在的包厢门被敲响。 二世祖们以为纪总的人来了,一个个叫嚷着亲自去开门。 “哟,咱们纪总这话真的管用,来得这么快!” “快来,让我给嫂子开――”门―― 话音还没落下,呼啦一声,包厢门被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身穿制服的警察。 二世祖们:“……” 有人活在梦里:“纪、纪总,来了二三十个嫂子……有男有女。” 纪云柏:“……?” 一分钟后,包括纪总在内的七位二世祖被迫靠墙、抱头、蹲下。 所有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甚至怀疑这是会所的‘新玩法’。 可警察们到场后严肃的氛围已经让大部分人清醒过来―― 不是,星辰会所只是喜欢打擦边球,从来不做违法之事……怎么会被突然严查? 纪云柏抱头蹲在中间,他的酒意算是彻底醒了,只不过大脑还有点点发木,一时间居然思考――这样被抓,做个笔录,好歹比被陈星然揍一顿好上不少。 他那个进军影视界的发小在旁偷偷瞟到了他眼中的解脱,整个人有点困惑:“宁对被抓一点都不担心?” 纪云柏:“……”好像是比挨揍要好一点的。 真的。 相信他。 - 陈星然跟律师核对完所有细节问题,当场将所有证明材料整理出来、提交上去。 大律师身边带着的实习生们全程除了帮忙拿打印文件外,什么忙都没帮的上。等到陈星然走了,他们才悄悄围到老师身边。 “老师,陈星然小姐她、她怎么对法律这么了解啊?” “我在旁边负责翻法典,我还没翻到,她已经说出来是第多少条,”一个微胖的男生说,“我当时就迷瞪了一下,她还给我指出了多少页……” “老师,她不会是我们法学院的学姐,看长相是学妹……学妹居然能这么厉害么?” “她真的好强,我们原本计划这一场得洽谈三个小时,现在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学生们都还没毕业,趁着暑期过来实习。律师们算是前辈,对他们都挺照顾。 因此,并没有真正工作中上下级分明的秩序感。 见状,律师叹了口气:“前几天,我跟你们有一样的疑惑。我问了陈小姐,她说自己学的是国际金融,现在大一。” “……?” “国际金融?” “大一?” “我怀疑我上了个假学。” 律师耸耸肩,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了某事,赶紧往外跑:“我忘了件事,你们先整理下一个案件的文件。” “是,老师。” 陈星然在等电梯,律师已经着急的追了过来。他们当律师的,一般情况下跑步都很过关――跑不快的话很容易被打。 “您好,有什么事没说完吗?”陈星然一看他的架势,大概就知道其目的。 “是的,就是……”律师压低了声音,“之前我给您说过,奚为学被严查。最近才隐约打听到一点风声,他好像是被人匿名举报了,奚家并没有出手保他。现在您所签约的这家公司失去靠山,再加上我们正在起诉他们,他们最近狗急跳墙,可能有一些小动作――他们让您去哪儿、或者威胁您不参加什么活动就得支付违约金,全都别听,案情一旦有进展,我这边通知您。” 陈星然虚心听教:“知道了,谢谢您。” “不客气,”律师见她听进去了,忍不住又透露了些消息,“前天,我同事接到一个委托,正是您签约的那家公司,他们原本是想告你违约,这种不过是资本压榨员工的套路――您自己熟知法律,我就不过多赘余了。” 律师接着道:“我同事原本已经接下这个委托,但当天下午,那边又突然撤诉,听说是奚为学被抓,他们靠山没了,再仗势欺人的打官司,没人会买他们的账。咱们正好赶上了一个好时机,这场解约官司肯定能打赢,说不定还能拿到一部分补偿款。” 陈星然点点头,“麻烦您了。” 人族的人际关系和仙界的群仙关系,两相类比,其实差不太多。 一旦某个势力有强大靠山,那么就很难推倒。 她刚穿越过来那几天,查到公司的幕后大老板是奚为学,先整理了一份匿名举报材料提交上去。 ――国家有关部门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这才没到半个月,奚为学已经蹦Q不起来。 没了奚为学的撑腰,他名下那些吸金公司就难成气候。这会儿连她告都不敢告,真成了只缩头乌龟。 陈星然突然有点期待那个威胁原主的经纪人在看到法院传召时的表情了。 一定会十分精彩吧。 - 陈星然走出律所大楼,只见奚池正等在楼下的树荫里。 那地方背光,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莫名变得显眼起来。 两人一同回学校。 这个点儿一般是龙族的小憩时间,忙了大半晌的陈星然有点困乏,靠在副驾驶上眯了一会儿。 奚池开了没多久,听到陈星然那边传来绵长又轻微的呼吸声,不禁侧头看去―― 陈星然居然睡着了。 完全不带防备人的。 奚池目光轻描淡写的点过陈星然的面颊,她的眼皮很薄,眼珠轮廓稍显,即使闭着眼睛,也有非常浓重的少年气。 他收回目光,放缓了车速,倒是没调高车内温度,慢悠悠的驶回T大校园。 等到奚池意识到这温度对于睡着之人来说有点冷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奚池不禁看了下正在解安全带的陈星然。 “我脸上睡出压痕了?”陈星然摸了下脸。 奚池:“……”这个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他慢悠悠说:“没有,我忘了调车内温度,看你会不会感冒。” “啊,不会,我就喜欢这温度。”陈星然晃了晃胳膊,上面连鸡皮疙瘩都没出,“谢了,奚池。” 陈星然下车,宛如突然进入蒸笼,整条龙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丝迷茫,好像在确认自己没有第三次穿越。 ――从空调车内到大自然中,真的宛若进入另一世界。 “童小漪他们应该在图书馆的讨论区吧,咱们过去找人。”陈星然抬手在眉骨处搭个凉棚,左右看了两下,似乎在辨认方向。 奚池拿着手机过来:“你的。” 陈星然端详了一秒,接过这份现代科技。她虽然会用这玩意儿,但还是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 奚池见她没有去翻手机,只是随意的装起来,说:“手机在你去律所时落在车上,期间纪云柏打来四次电话――万一他有什么急事,我就接过了电话。” “啊,他有说我回电话吗?”陈星然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把手机拿出来的意思。 “没说。”奚池压抑了一中午的愠怒在陈星然视而不见的态度中渐渐消弭。 “哦,那就没事。走快点,要被热化了。”陈星然说完,又往前小跑两下。 奚池稍微落后一步,抬眸便是女孩子那在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脖颈,晃眼。 - 陈星然在图书馆找到沈风轻和童小漪的时候,两人居然还没开始讨论小组作业。 童小漪指了指一脸呆滞的沈风轻:“他自从知道那个神龙头像是你以后,就一直这个状态……” 陈星然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就是那个上来认爹的?” 沈风轻一脸视死如归的抬起头来,看样子想跟陈星然battle两句,刚张开嘴巴,就看到走在陈星然后面的奚池。 哦,他怎么忘了。 陈星然还是奚池的女朋友。 那可真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沈风轻抬起手,托着下巴,强行合上嘴。 将忍辱负重进行到底。 陈星然被他的操作惊呆了,犹豫片刻后,说:“你要真想拜……” “不,我不想,嫂――” 话音还没落,奚池轻踹了下他小腿,“写作业。” 沈风轻跟他目光对上,突然意识到,奚哥这、这是还没跟人和好? ――到底是陈星然不愿意和好,还是奚哥不愿意和好,还是俩人都不想和好? 沈风轻觉得这事情问题有点多。 他赶紧去看陈星然,幸好陈星然没注意这边,正开着电脑跟童小漪核对数据。 见正主们都不谈感情,只道学习,沈风轻暂时收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一场小组讨论下来,沈风轻发现,陈星然同学除了性格上又强又直外,学习方面真的没得挑,不愧于张昭山那句‘老师说害怕把他们分开了会影响成绩’。 小组讨论进行到五点半才结束,四人一起去吃了火锅。 ――坐在寒冷的空调房里吃火锅,在夏天也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沈风轻吃了半饱,心中某些思绪按耐不住,他看了奚池一眼,见这人正在捞千层肚,壮了点胆子,说:“陈星然,你之前在网上发的那些图……就是怎么说,认识你之后,才发现你跟网上那些人所说的完全不一样。学霸太令人钦佩。” 陈星然胃里填了东西,整个人舒服许多。面对夸奖,她收起懒洋洋的语调,“网上的人又不了解我,随他们怎么说。” 童小漪听到这里突然愣了下。 她对娱乐新闻不怎么关注,只知道室友陈星然被黑心娱乐公司包装的满身黑料,见陈星然主动去跟那黑心公司打官司,童小漪是为陈星然高兴的。 但她把娱乐圈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打赢了官司,一切公之于众,就能洗刷到小陈身上的黑料,让她不必再受到任何谩骂和侮辱。 此刻,听完小陈那句‘随他们怎么说’,童小漪才意识到,就算官司打赢了,小陈这满身黑料……也不是说洗就能洗的。 毕竟,陈星然的大部分黑料都是‘碰瓷影后程书淑’。 而她的绝大多数黑粉,都是程书淑的死忠粉。 因此,即便陈星然就算不P图,本人也十分好看,但她被营销着碰瓷程书淑是事实。那些程书淑的死忠粉如果借此来大做文章…… 童小漪想想都替陈星然难过。 而陈星然肯定是想过这一切,才会如此洒脱。 ――这时候,唯有自己看开点。 童小漪十分不忿,小陈也是受害者,她自己一点也不想碰瓷营销,她的所有公众账号都是由公司打理……都怪那个黑心公司。 她的所有鸣不平的情绪表现的太过明显,正在吃饭的陈星然都察觉到。 陈星然侧头看童小漪,“不用担心,我以后又不混娱乐圈。过一两年,就会被网民遗忘了。” ――这是原主遗留给她的想法,陈星然决定尊重她的意思。 “啊,对,你这么聪明,走学术道路,不管娱乐圈是非浮沉。” 陈星然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她其实也没想一辈子走学术道路来着。 她想回家啊。 ――她还没把休书一爪子拍在太尧帝君脸上! 正好,服务员来给几人添菜,包厢门一开,风向对流骤然改变,火锅上带着辣意的热气腾腾的水蒸气全糊在奚池脸上。 配着他一张冷脸,有种别样的反差效果。 沈风轻瞥见,极力绷住嘴角,没敢笑。不然他害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奚哥什么时候来这种小饭馆吃过饭,受过这委屈啊? 这要不是真爱,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所以,至今两人没成的原因,肯定是陈同学不答应! 沈风轻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 正想着,所有人手机齐齐‘嘀’了一下――群邮件。 童小漪饭量小,吃饱了,拿起手机一看,语气颇为欣喜:“是老师发来的,咱们组和另外一个组的主题特殊,要去虞城实地收集数据。他说,一共八个人,最好一起去,他会派一位研究生带咱们,现在需要统计我们的时间。” 她说着在手机上搜索‘虞城’:“那里有很多名胜古迹,还有网红鬼屋什么的,可以好好玩!” 陈星然手机则叮咚了两下,还有一条,是来自与纪云柏的消息。 他很懂事,称谓是:[陈律师。] 陈星然:[?] 纪云柏:[你能来趟派出所吗?求救。] 纪云柏会这么客气? 在确定这就是纪云柏的账号后,陈星然放下筷子,左手在屏幕上轻点:“等着。” 派出所内,七位二世祖坐在一个房间内,等待救命的陈律师到来。 “咱们到底是得罪谁了,怎么一个律师和保释的人都请不来……” “我妈都不接我电话,我下半年零花钱估计够呛。” “纪总,您现在还能叫动律师,她靠谱吗?” 纪云柏平生第一回如此窝囊,没好气道:“能把法典背得烂熟,你说靠谱吗?” 第 17 章(您说这么多是不是……不...) 纪云柏这句话说出口后, 同伴们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整间屋子大概安静了三秒。 随后,纪云柏那位关系最好、正在进军影视业的发小突然开口:“你还从没这么夸过人……” 此话一出,其他卡壳的人也瞬间被打开开关。 “别说这么夸人, 我都没怎么听过纪总夸人。” “……我也是。” 纪云柏:“……” 深吸一口气,别管这些人说什么――不然迟早被他们气死。 在场七位二世祖家境都差不多。只不过纪云柏的父亲早早退休,把公司大权交给纪云柏, 算是已经‘登基’,而其他人充其量只是‘太子党’。 因此,大家才隐隐以纪云柏为首。 但要说让这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们看谁脸色行事, 那还真是难为他们。 此刻,甭管纪总多生气, 被勾起了好奇心的发小们依然不依不饶。 有人偷偷瞟了他手机一眼:“陈律师,谁啊?” “看着头像,估计是个叔叔辈的……我说咱们散了吧, 又不是纪哥的绯闻对象, 大家瞎激动个什么。” 一个人脑子比较清醒:“不是, 关键点在于, 咱们找朋友、律师、家人,求爷爷告奶奶找了一圈人, 大家都没问什么事, 就直接拒绝了咱们――这代表了什么?” 他一一跟大家对视过,说:“这代表有人要治治咱们。那个人估计想让咱们在局子里反省一天……不然以我妈对我宝贝的程度, 光是听见我在派出所, 可能面膜敷一半就跑来接我了。” “有道理。” “我之前只是隐隐感觉不对劲。听你一说,豁然开朗――以咱们的身份, 怎么可能找不到接咱们走的人。最大可能性就是有人想治一治咱们。” “不是,我觉得咱们玩的也不算大啊, 只是叫几个美女陪着喝酒唱歌,怎么了?” 有人思索片刻,撑着下巴说:“难不成是你们谁逃避了相亲,惹得亲爹动怒,大义灭亲?” “别说,这还真有可能是我家老头子干出来的事情。”最胖的发小面露惭愧,“是我对不起兄弟们,出去后我给大家赔礼道歉。” 纪云柏这会儿根本坐不下,他站在门边,看着一群东倒西歪的朋友们,冷笑道:“你们还忽视了一点,警察是直接去星辰会所捉人的――会所在上面备过案,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被查。” 言外之意就是在场所有人的爹都没有叫人查星辰会所的资格。 而就算是实名举报,也得有切实证据。对于这种备过案的会所来说,一次性不可能叫动那么多警察。 毕竟……出动如此多警力,简直就是在打星辰会所老板的脸。 综上所述――纪云柏总结道:“要么是你们谁犯过事,在公安机关有了案底,这才会严查;要么,就是谁得罪了会所高层或者其他大佬……” 他还没说完,其他人已经大喊冤枉。 “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 “谁敢留案底,留了的话,我爸不得把我腿打断。” 对于发小们,近几年来纪云柏虽然联系不多,但也知道他们的品性――心思是真的不正,胆子也是真的小,倒不至于违法犯罪。 他抬指按在太阳穴上,语气疲惫:“那我就想不到原因了。” 能在短短时间内,叫来警察,还让他们在派出所孤立无援……到底是哪位大佬在整治他们? - 陈星然收到纪云柏的消息后,觉得时间差不多,扫码结账后,跟大家出了火锅店。 童小漪家里有人接,沈风轻自己开车,奚池原本打算自己开车回家,临时收到母亲消息――她正好路过T大,问奚池要不要一起回家。 四人一起往路边走,童小漪问陈星然:“你怎么回去,打车吗?” “嗯,不过我先去派出所一趟。”陈星然眺望附近的的士。 刚给母亲回复完‘嗯’的奚池一顿,抬眸看向陈星然。 这股目光存在感太强,根本无法忽视。 陈星然转头看向奚池,有些诧异他对自己的关心,但想到今天坐过奚池的车,还是解释了一句:“去派出所接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话点到为止,没必要事无巨细的说给别人。 正好,的士停在路上,童小漪上前两步:“注意安全。” 车窗打开,探出一只白皙的手腕,对童小漪挥了挥,同时还有一句懒洋洋的:“嗯,拜拜。” 童小漪看着她没骨头的坐相,失笑:“好,拜拜。” - 奚池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的夫人,今年四十出头,但保养的很好,面上看不出岁月痕迹,说她三十都有人信。 奚池一上车,夫人就闻到那股呛人的火锅味,顿时有些惊讶:“不是不喜欢口味重的食物吗?” 确实,奚池从小口味清淡,偏爱水煮菜品,却又对水煮菜肴的口味、火候要求很高。 可以说,奚家素斋能做得那么好吃,奚池功不可没。 他家桌上常年不见辣,阮琴甚至一直以为自家儿子不能吃辣。 连沈风轻这么一个无辣不欢的孩子,跟奚池吃饭也不敢点闻起来就很呛鼻的菜品――不然奚家大少爷一定会那块板子把他隔离开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奚池居然会跟朋友一起吃火锅。 闻这个味道,就不像是番茄或者三鲜锅底。 奚池靠在椅背上,说:“偶尔吃一次,感觉还行。” 阮琴听他嗓音不对,就知道他一定被辣到了。递过去一瓶水,颇有些疑惑的问:“我刚好像看到童家那孩子了,你们一起吃的火锅?” “嗯。”奚池不愿详谈,转移话题,“我高中时期的书本,都放在青渔山的别墅那边?” “是的,高考完后,你就一直高烧不退,就在青渔山疗养院住着,东西都按照你的意思,搬过去了。” - 纪云柏一群人闲来无事,一个个把自己当福尔摩斯,开始不断向上追溯问题――到底是谁要整治他们? 正想着,看守民警拿进来一沓纸:“各位有淫/乱嫌疑的公民,念在你们并无钱色交易的份上,每个人手写一千五百字检讨。” 纪总正好就站在门口,一脸呆滞的看着民警将纸张和笔交到他手里:“传下去。” 说完,铁门又被关上了。 一群二世祖们:“???” 写、写检讨?! 这辈子就没写过这种玩意儿! 有人气性上来,想要给家里打电话,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哦,家里人今儿不管他。 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带大家一起反抗。 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那边纪总已经拿了一张纸,趴在墙上开始写。 “哥,纪哥,您……在干嘛?”此人瞪大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纪云柏。 纪云柏一脸冷漠:“不服管教的下场就是出不去,你自己斟酌。” “……” 陈星然到的时候,纪云柏刚写完检讨的落款。 一群看到漂亮姑娘就喜欢散发荷尔蒙的二世祖们罕见的没有抬头,而是像小学生抄写作业一样,各自拼凑着检讨。 等到他们写完,一脸憔悴的抬起头来,才发现不远处坐着一位酷似程书淑的女生。 有人甚至脱口而出:“程书淑!” 最近被迫在脑内看了不少带有颜色的“原著”后,陈星然一听别人把自己错认就冒火。 她直勾勾瞪过去。 警察:“不得喧哗!” 那个人交完自己那一手/狗爬字的检讨,小心翼翼走近几步。 “程书淑”三个字还未出口,纪云柏已经拉住他的后领,把他从作死的边缘拽回去,随即道:“陈律师,你来了。” 陈星然对他点点头。 发小们觉得自家纪哥微微有点不一样。 就好像满身霸总气质被大浪淘尽,只余朴素内里一样。 等…… 等等…… 陈律师? 难不成,就是纪哥手机上那位神龙头像的陈律师?! 那位被纪云柏夸‘能把法典背得烂熟,十分靠谱’的陈律师? 这么年轻。 这么好看。 比程书淑还要好看! 那位进军影视界的朋友发现华点后,登时愣住,被警察一请,才失魂一样的签完字。 直到出了派出所,他才凑近纪云柏,压低声音说:“靠,纪哥,从哪儿找到的这位,比程书淑好看太多了。她这形象后期只需要调一下光,就是妥妥的大片啊。” 他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其实陈星然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她一没有进娱乐圈的心思,二更不想跟程书淑扯上关系。正好来了一辆的士,陈星然顺手拦下,自己坐进去。 纪云柏:“……” 在派出所蹲了八个小时的纪云柏来不及多想,快走两步坐上车子,不等跟发小们道别,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就驶远了。 被留下的六位二世祖面面相觑。 ――刚才,是有什么东西过去了吗? 他们纪总居然坐出租车??? 纪云柏把他们拉了一个群:[兄弟们,今儿出师不利,以后在我家,我请客赔罪。] [这不是赔不赔罪的问题,重点是你身边那位姑娘。] [是嫂子吗?太好看了。] [嫂子有进军娱乐圈打算吗,我保证,她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能红遍大江南北。] 纪云柏看到‘嫂子’两个字,心肝儿突然一颤。 前几天陈星然那超强的力气还刻在他记忆里,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纪云柏:[别瞎说,只是我聘请的律师。] [这位律师胆子也是够大,我妈今儿都不敢来派出所接我。] [纪总,求求你,保护好这位女生。顺便问问她有没有进入娱乐圈的打算,这外形,真的不火都难啊!] 纪云柏:[她学习挺好,法条背得烂熟,暂时看不出要进娱乐圈的意思。] [不是,您说这么多,是不是……不敢问啊?] 第 18 章(学好了哄你开心...) 此话一出。 全体起立。 一直想要拉陈星然进娱乐圈的发小等了三分钟, 迟迟等不来纪云柏的回复,正欲再说点什么,突然被同伴一拉衣袖。 他抬眸, 只看到同伴满目沧桑:“……纪哥退群了。” 发小:“……” 纪云柏坐在廉价的的士上,关掉手机,闭上眼睛。 爱谁谁。 半秒还没到, 看似闭目养神的纪总突然发出一声轻呵―― 他是能打得过陈星然,还是能说得过陈星然? 让他劝陈星然进入娱乐圈? 他拿什么劝,拿命吗?! 陈星然见纪云柏坐得好好地, 突然发出声音,整条龙觉得有被打扰到, 脑袋偏了个方向,继续休息。 当身体趋于沉睡,意识逐渐飘忽, 居然被陈星然想到很早之前的事情―― 大概是她休夫二十年前吧, 那会儿, 她还不知道夫君是太尧帝君, 只当他是自己伴侣。 他们好像为了什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吵了一架。 陈星然脾气来得快,一把抓过自己的背壳枕头, 去打地铺。把衣衫散乱的夫君留在床上。 见她发那么大火, 龟丞相想要劝架,还没走到她跟前, 就被陈星然一个眼神瞪得缩回脑袋。 往常很容易入眠的陈星然那天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留了躯壳在龙宫,神魂出体找朋友喝酒。 等她醉醺醺回来时, 发现自己身体已经回了床上,而夫君还是她甩手走时的打扮――衣衫不整, 清瘦的线条从锁骨延伸到腰腹,在海底微弱的光晕下,像上好的玉石。 他跪在床边,薄唇紧抿,长睫低垂。 从陈星然的角度,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和线条极其漂亮的下颌线。 醉意朦胧的陈星然只看一眼,就不忍心再计较,赶紧下床扶他起来。 并且还附带一句:“跪我做甚,我怎会生你的气?好相公,别跪了,咱们有话好说。” 哄人间隙,陈星然力气不自觉加大,那松松垮垮挂在相公腰间的里衣就这么被撕破,面前人完美的胴/体展现出来。 陈星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垂眸看看手上的布条,再看看面前人低敛着一双丹凤眼、任君采撷的样子,整条龙澄澈的眼眸里充满无辜。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腰还酸着呢! 在丝丝缕缕粘腻的声音中,她相公缠绵又温柔的说:“梅子味的酒,夫人喜欢喝,日后我来酿。” 陈星然:“你还会酿酒?” “嗯,夫人喜欢的,我都会学。”那声音很轻,夹杂着丝丝笑意,“学好了哄你开心。” 自此,那件惹得两人吵架的事便被揭过,陈星然至今都未曾提起。 出租车驶入纪云柏那栋别墅所在小区,纪总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陈星然起来――毕竟陈星然冒着被‘上面某位大佬’责怪的风险,去派出所带他回来,这会儿还是叫一下她吧。 纪云柏目光刚落在陈星然身上,她就突然睁开眼睛,眸中寒光犹存。 纪总:“……” 下一秒,陈星然敛起眼眸,连带着把那句“这个人惯是装可怜来博取她怜悯”也咽了回去。 分都分了,还想那么多,着实不是她陈某人的行事风格。 回到卧室后,陈星然泡在浴缸里,思索着她突然梦到那一幕的原因。 ――他们当神仙的,一般情况下不做梦,梦必有因。 可二十年前跟夫君吵架的事情,能与现在的她产生什么因果关系? 陈星然实在想不透。 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在纪云柏那群一群身上没穿几块布的富二代身上。 所以…… 她是想念男/色了么? 陈星然觉得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再怎么说,她都是龙。 世人常说龙性本……到底也是有原因的。 - 又过了一周,小组作业里其他收集材料的部分皆已做完,只剩下实地去虞城收集数据并分析。 周六下午,他们开临行前的最后一次例会。 陈星然记东西快,但不代表她能轻易理解那些代码字符串所代表的东西。 当他们说完对程序的要求,陈星然坐在旁边看奚池写代码。 十九岁的男生,介于男孩和成人之间,劲瘦的手腕线条分明,腕骨微凸,看上去像干净的阳光。 看着电脑屏幕上出现一行行自己不懂的代码,陈星然对这位BKg的印象大为改观。 ――确实挺厉害的,人还好看。 有当BKg的资本。 看了会儿,陈星然有点困倦,她支着下巴,眼皮渐渐有些松散。 坐在她对面的童小漪看她脑袋一点一点,莫名有些心惊,真担心她一下睡过去,靠在奚池身上。 正打算提醒一下陈星然,冷不丁被奚池看过,童小漪立刻把话憋回去…… 奚池把外套团起来,放在陈星然面前,她脑袋要是再往下点,过会儿就能睡一觉了。 童小漪目瞪口呆的看这一切。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惊讶,奚哥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照顾小陈的样子啊。 陈星然确实如奚池所料,不一会儿,脑袋就点在桌面上――幸好有衣服做缓冲,不然鼻子就要遭殃了。 她还没醒,趴在桌上,耳边是有节律的键盘声,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陈星然才发现自己脸下垫了衣服。 童小漪跟她目光对上,悄悄指了指旁边的奚池。 陈星然目带迷茫的拍拍奚池肩膀。 “童小漪找你。” 童小漪:“?”她只是单纯的给陈同学提示那衣服是谁的。 对上奚池的目光,童小漪赶紧摆手:“没、没事,我只是说衣服……” “哦,衣服啊,一看就是他的。”陈星然将衣服还给奚池,“一股BKg的味道。” 刚喝了口水的沈风轻差点把喷出来,强忍下去的后果就是咳嗽不止。 什么!叫! BKg的味道! 但,当着奚池的面,所有人都不敢问‘BKg是什么味道’,不然怕被奚哥宰了。 - 临别前,他们四个按照老师要求,跟另外一个小组的成员商量下周二去虞城。周内收集完数据,周末玩两天再回家。 所有人对此并无异议,陈星然倒是秉持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当天晚上找纪云柏请了个假。 纪云柏爽快的答应。 ――自从陈星然去派出所把他们一伙人带出来,纪云柏对她的态度更好了。从以前的只欣赏陈星然的能力、才华和相貌,到欣赏起她的品行来。 要知道,当时他妈都不打算出来接他的。 陈星然可真够意思。 纪云柏突然想起什么,说:“虞城?我看看我的日程表,我下周六在虞城有个会议。正好,奚为学的副手也要参加那个会。周六晚上你来找我,咱们一起吃顿饭,让他把你签约网红公司的合约给终止了。” 陈星然扬眸,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夹杂着些许疑惑:“求他帮忙?” “不然呢,你合约还剩下两年还是三年?你要继续被他们吸血压榨?”纪云柏指尖敲在桌面上,难得耐心的解释一番。 “啧,那他们可真是想多了。”陈星然像是第一次认识纪云柏一样,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好心,但我不需要。” 太嚣张了。 纪云柏都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 就凭她熟背法律条文吗?一个普通人哪儿来的胆子跟资本对抗? 他语调渐冷:“随你。” - 出发那天,奚池和沈风轻早早到了候机厅。 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孩往那儿一站,即便在人少的VIP厅,依然吸引了不少关注。 沈风轻吊儿郎当的坐在椅子上,长腿抻开,脚后跟磕着地面。他后仰,看着站在身后的奚池,问:“听阿姨说,你最近都在青渔山庄那边,身体还好么?” “没去疗养院,只是在找东西。”奚池压低帽檐,语调懒洋洋的,“看了看高中时候的课本和学习资料。” 沈风轻登时来了兴致:“找到什么了,情书?” “没有,”奚池低眸睨着他,“书都跟新的一样,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张昭山信誓旦旦的话语…… “哈哈哈哈,”沈风轻说,“叫你不爱记笔记,咱们初中那会儿,班主任说你的书比那些不学的同学的书还新。” 奚池不置可否。 沈风轻又问:“那你想起高中时候的女朋友了?这距离高考都过去一年了,你对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想不起来,但,她很有意思。” 沈风轻端详着奚池的黑眸,想知道这句‘很有意思’代表了什么。 他能感觉到,奚池对陈星然是特殊的,可要是说奚池喜欢陈星然,又没见他主动出手去追、去告白、去挑明。 ――人类的感情太复杂,没谈过恋爱的小沈同学,着实拿捏不准其中意思。 他只能说:“其实,奚哥,你要是喜欢就去追,我觉得成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陈星然肯定记得啊,她现在没有排斥你,其实就是给你机会了。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壁跟始乱终弃的渣男老死不相往来。” 他的声音饱含深意:“兄弟,早点认清内心,把握机……”会啊。 奚池深深的看着沈风轻,直到把他看得自动消音。 过了一会儿,只听奚池慢悠悠轻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段时间,他住在青渔山庄,一是为了找寻当年记忆中的一些蛛丝马迹,二就是想看清自己的心思。 ――自从去年高考结束,他在青渔山疗养院醒来,他一直坚定的以为自己喜欢的姑娘不在这世间。 直到,他遇见陈星然。 奚池倒没有把那位劲装姑娘与陈星然混为一谈。 他是真的欣赏陈星然,并且……会不自觉被陈星然吸引。 正想着,陈星然和童小漪也赶到候机厅。 陈星然非常怕晒,这么大的太阳,她穿着长袖衬衣,领口倒是解开两颗扣子,隐隐约约露出一丝锁骨。骨架纤细,跟她这个人扑面而来的锐气有天差地别。 候机室内凉快,陈星然在外面被晒得蔫儿哒哒的心情逐渐复原,想到一会儿就能去另外一座城市,面上甚至露出一丝微微的激动:“虞城的瓦罐汤好喝。” “对,除了吃了,还有几家特别有名的剧本杀恐怖屋,到时候跟另一个组凑齐八个人,可以包场玩个大的。”童小漪搭茬,“不过那家需要先预约,不然人会爆满,咱们就排不上号了。” 陈星然对恐怖类活动敬谢不敏,她再怎么说也是见过阎王、去过阴曹地府的龙,一般的东西吓不倒她。 但她这个人爱热闹,尤其在听了童小漪说恐怖屋玩法后,兴致更加高涨――恐怖屋不害怕没关系,她完全可以给队友增加通关难度啊! 奚池目光从帽檐下延伸而出,落在陈星然跃跃欲试的脸上,突然冒出一点要不要‘舍命陪君子’的困惑。 困惑没有维持多久,奚池选择了‘去’。 在听到奚池同意报名后,沈风轻看看陈星然,又看看奚池,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越笑越有点贱兮兮。上飞机前,他凑到奚池耳边,小声说:“奚哥,你玩这个,真不怕?” 奚池没说话。 沈风轻又说:“陈星然看样子不害怕,要不提前给她说,让她保护一下……” 奚池冷冷的扫过沈风轻,后者伸手在嘴巴上一划,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然而奚池还是高估了此人的忍耐力,直到坐上飞机,奚池还收到了一条来自沈风轻的消息:“要是实在不行,可以找摄像头,给工作人员求救,他们一般来得很快。” 第 19 章(“奚池你行不行啊”...) 沈风轻担心奚池没经验, 专门提醒:[这是保全颜面的唯一法子。] 其实,男生怕鬼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若是想追的女生喜欢鬼屋等刺激类游戏,但这个男生又不大敢玩, 那……一般情况下是追不到人的。 沈风轻为了奚哥的幸福,也是操碎了心。 - 虞城这地方不算大,在近些年飞速发展的城市改造过程中, 上层特意保留其古色古香的韵律,看不到林立的高楼大厦,反倒处处是浓密的树荫与白墙灰瓦。 陈星然还在飞机上时, 透过窗户往下看,就有点喜欢这地方了。 别的不说, 单单是这些建筑,就让她打心眼儿里觉得亲切。 金融系的一位研究生学长在机场接众人。 他有点微胖,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 皮带在腰间勒出一圈肉。 “大家好, 我叫郁和鹰, 老鹰的鹰, 今年研二,是个老腊肉学长。最近四天, 由我带领大家采集数据, 你们要是不介意,叫我鹰哥就行。” 正说着, 旁边又来一位同样打扮的学长。 他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看样子是给大家买水去了。 鹰哥给大家介绍:“此次还需要收集一些金融案件的数据,我叫了一位法律系学长过来帮忙。这位是石成新学长, 同样研二,叫他学长或者新哥都行。” 陈小龙这些时日已经被打磨的不再把自己当‘祖宗’辈看待。 虽然还是有点点委屈, 但差不多接受了‘小陈’这个称呼。 她原本以为这就够了,哪想到……人族还喜欢认哥哥这个戏码! 失策了。 还没等陈星然叫出口,鹰哥眼前一亮,悄悄对石成新说:“这肯定是是咱们金融系的学妹。” “呵,明明是我们法律系的,”石成新说完,就给陈星然打招呼,“陈同学,你也来虞城么?” 陈星然记得石成新,前两天她去律所找律师的时候,石成新好像给那位律师当助手。 不过,这位律师的助手经常更换。 上上回她去找的时候,还是一群更年轻的学生助手。 陈星然拎起箱子:“是啊,来写小组作业。” 石成新懵了一下,刚想说小组作业不是金融系和计算机系学生的么,鹰哥再次开口:“你肯定是金融系的,对吧?” 陈星然浅色的眼瞳里带了奇怪,说:“对,金融系2101班,陈星然。” 鹰哥立刻侧头看石成新,甩给他一个眼神――看吧,我就说这种好看到‘惨绝人寰’的肯定是我们金融系学妹。 看完,赶紧招呼着大家往外走:“时间紧急,咱们上车后,打开Zoo,先开一个小会,我把收集数据的方法和要点大概讲解一下。” 另一个组同学的航班比他们早十几分钟到,这会儿人齐了,大家跟着鹰哥向外走去。 机场外有拉人的的士,十个人分别进入四辆车。 郁和鹰与石成新一辆,还没等郁和鹰拉大家去Zoo房间,张成新就说:“怎么会,我前几天在律所见过陈同学,她跟我们老师讨论案情细节,所有法条都背得烂熟……我一直以为她是学妹来着。” “刑法应该不算厚,而且明细清晰,不难背吧。”郁和鹰也是跟人打过官司的人,了解过一些。 “不止这一本,还有大部头的民法典啊。而且单就刑法而言,背过不代表熟练掌握――她能根据实际情况飞快说出对应的法条,这叫掌握!”石成新面无表情地给他科普,“就算是我,也需要一边讨论、一边核对法典。算了,你先去给他们开会吧,让我缓缓。” 郁和鹰笑了笑:“咱们学校出的天才还少吗?那个谁,刚才才见到的奚池,去年他入校那会儿,身上一个IMO满分金奖,一个化学竞赛金奖,简直都引起轰动了吧。现在论坛里只要提起男神,都是他的帖子。硬生生把学霸男神的质量往上拔高一截儿,搞得我现在不减肥,都不敢找对象。” 顿了顿,他补充:“不过,咱们这两组学生挺厉害,奚池、周钰、沈风轻,都是他们那一级的大佬。喏,还有你说的陈星然。” 郁和鹰说完,在微信群里发了Zoo链接,打开平板,快速讲解起来。 石成新一拍脑袋,心想――对了,论坛。 他就不信陈星然同学这么好看的姑娘,论坛上会没有人扒过她。主修金融专业就主修金融专业,法律专业双学位总得有一个吧! 前几天在老师事务所里见到陈星然,石成新正在忙别的案子,偶尔抬头能听到一两句陈星然跟老师的对话。 当时,他只觉得这是一位优秀又漂亮的学妹,并未思考太多。 今儿个,石成新知道陈星然居然是金融专业,震撼到无以复加,才想了解一下陈大佬平时的学习状态。 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校内论坛上肯定很多夸赞她的内容吧! 石成新饱含着期待打开校园论坛。 首页映入眼帘的有一大半都是‘大学生游泳比赛’的帖子,他有些牙疼――这不都过去两周多了,怎么热度还没下去。 随便点开一个…… 哦,奚池同学捏着瓶子喝水的照片。 男孩子线条清朗,腕骨微凸,即使穿着很挫的校服短袖,也难掩身上干净清冽的气质。 而且他鼻梁高挺,眼瞳漆黑,目光似乎正在注视斜前方的某个人,带着些许温柔…… 真真切切的校园男神了。 经常不混论坛的石成新同学突然开始理解鹰哥那句‘奚池硬生生拔高了学霸男神的标准’。 光看这张明显是偷拍的,甚至还有点点虚的照片,那也是有进军娱乐圈资格的。 石成新同学愤愤出贴。 去搜索框输入‘陈星然’三个字。 【啊啊啊陈星然真的不是在给我们学校抹黑吗?她为了蹭热度疯了吧?】 【学校能不能管管陈星然啊,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看了陈星然的照片,谁能发给我几张萌宠图让我洗洗眼睛,呜呜呜呜。】 【有人科普一下网红陈星然吗?我记得军训时她那张侧颜照很漂亮啊!】 石成新满脑子都是疑惑――到底是同名同姓,还是他长久不接触网络热点,太落伍了? 他真的完全不懂这些帖子在说什么。 保持着认真学习的态度,石成新挨个点进去。 第一个帖子―― 楼主:首先声明本人不混饭圈,踩我为程书淑粉丝的一律拉黑。 这是影后程书淑为我国某本土品牌代言图,现在还在热搜第一挂着,不信可以去看微博; 结果,热搜第十五,居然是陈星然那个P得丑哭了的脸穿此裙子高仿…… 真的,作为纯路人,我都看不下去。 您就算要蹭热度,也晚点啊,还有,别打T大才女的招牌,不然我见一次黑你一次。 石成新:“……” 这说的肯定不是陈星然。 然而,二十分钟过去,越看这些帖子,石成新就越怀疑人生。 ――他们,说的,好像,真的是,陈星然。 但要让他把那个夜晚出门能吓到人的照片跟陈星然本人联系起来,他又觉得二者是割裂的。 ――这么丑的照片怎么能跟活生生的陈星然相提并论? 直到他看到第四条帖子。 楼主:附图,这是陈星然军训时的侧颜照,真的超漂亮一小姐姐,听新生说陈星然很漂亮啊,会不会是那个网红撞名了? 一楼:卧槽,这俩是一个人? 二楼:还是有可能的吧,毕竟有的人就是侧颜很上相,正脸平平无奇。 三楼:不是的不是的,陈同学正脸更好看啊啊啊!不过最近上课碰不到她,搞不到照片。我拿命担保,陈同学超好看的! …… 十八楼:别洗了,真的是咱们学校的这位新生,那个直播间里连校园卡都爆了。 十九楼:讲真的,证件照都比P出来的图好看的多。 …… 三十一楼:某大型论坛已经联动了,有饭圈大佬分析,陈同学可能要走碰瓷黑红路线……哎,难过。 五十二楼:碰瓷是不道德行为啊摔! 五十三楼:可能是想火想疯了吧。 …… 一百楼:不明白,好不容易考进T大,安安心心学习不好吗? 一百零一楼:娱乐圈多赚钱啊,红起来一天就能赚上百万呢。咱们学校毕业后,年薪百万的都不算特别多。 一百零二楼:散了散了,不看了。哎,好好一漂亮的小姐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石成新把最后一个帖子从头看到尾,一颗火热的心彻底凉了。 原来,陈星然同学真的为了进军娱乐圈,P图碰瓷,把自己搞得声名狼藉,连本校同学都看不下去。 他已经不用去其他大型论坛搜索,那些地方的战况肯定比本校论坛要惨烈的多。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原因,石成新总觉得陈星然不是他们说得这样‘想红想疯了’。 可他又完全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就跟帖子里那些自称是陈星然同班同学的人一样,只能孤零零的说‘陈星然不是这样’,却很快就被事实等其他依据掩埋。 此刻,就连石成新都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识人能力’。 一位身在金融系,却能熟背并掌握各项法条,让他这个研二的学长都无比佩服的女孩子,真的会为了那莫须有的娱乐圈大蛋糕,不惜丑态百出的争取红起来的资格吗? 石成新百感交集。 他忍不住喃喃:“我还是老了啊,跟现在的小年轻代沟好大……” 正好,鹰哥那边的会议也开到尾声。 他抬手在恍惚的石成新面前晃了晃:“哥们儿,回神。” 他收起平板,诧异地问:“怎么了,突然发起呆。” 石成新:“你看有关陈星然的帖子了吗,说她……蹭热度,反正名声很不好。” 他是真的替陈星然不值。 “那些你也信?”郁和鹰显然常年混迹于各大论坛,“现在那些小公司大都是这么‘捧人’,能出名、吸引流量就完事了。之前有位影帝走红后,颁奖典礼时哭着说自己早年不懂事,签约了黑心经纪公司,要不是被某某导演看中,恐怕现在还是个自黑的十八线小网红。” 他的话让石成新茅塞顿开。 电光火石间,石成新突然想到――陈同学不是找他老师讨论案子么?难不成是要跟她签约的公司打官司? 只可惜当时陈星然来的时候,老师没叫他去帮忙,他就在忙自己的案子,并未过去旁听。 不过,他认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石成新只感觉刚才看到帖子的压抑感骤然消失 就好像有人用杠杆撬开了压在他心田的大石头一样。 ――网友们骂的不是陈星然,而是陈星然被黑心公司包装后的形象。 这也就能说通为什么他老师对陈星然这个案子如此看重。 一般情况下,乙方找甲方打的官司,都很有挑战性。更别提陈星然还是他们学校的学妹,律所老师偏心照顾,全在情理之中。 石成新会心一笑:“还是鹰哥你看得透彻,我明白了。” 郁和鹰:“?” 郁和鹰显然不能理解法律系人对那种上口就能讨论案子,不需要借鉴任何工具书的大神的崇拜。 看着窗外渐渐有些熟悉的景色,说:“师傅,就是这儿了,停在路边。” - 下午,郁和鹰先带同学们踩了点,带大家感受了下办公室氛围,随后将任务分派下去。 原本的两个四人小组,被分为一个计算机系一个金融系的四个两人小组。 “这次任务需要分工合作,每个人负责的数据模块各不相同,分析的先决条件特惠有所差异。所以,各做各的。”纵然对学弟学妹们有信心,郁和鹰还是强调了一遍,“不要去借鉴,不会的问题,可以在群里问我,我看到会第一时间回答。” 郁和鹰说完,“好了,你们自行分组吧。” 陈星然抱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建立新的数据库,一抬眸,童小漪和沈风轻已经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下,另外一个小组的四名成员同样分配好。 她身边只剩下奚池一个人。 陈星然:“……” 其实,要说她还会‘厌屋及乌’的因为前夫而迁怒奚池,倒也没有。 经过这一个月来的接触,陈星然对奚池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 这个人虽然乍一看与她前夫气质接近,都是冷漠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在真正相处后,奚池不管是学习、游泳比赛,还是待人接物方面,都让人挺舒服。 ――学习上不拖后腿,游泳比赛斩获金牌,热心帮助同学。 陈星然瞄了奚池一眼,跟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眸对上。 两人站在路中间这么凝视片刻。 刚走出门又回来,打算补充一句话的郁和鹰:“……”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吹口哨。 陈星然反应灵敏,偏头去看重新出现在门口的郁和鹰。 她和奚池离得有点近,头发几乎从奚池的侧脸擦过去。 童小漪倒抽一口凉气―― 这、这么亲近的距离! 郁和鹰笑容特别灿烂:“我刚忘了说,酒店的名字你们知道,房卡自己都拿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下午我就不来接你们了,自己在附近找点美食,好吃好喝。晚上记得报平安,行吧?” “啊,好。” “谢谢鹰哥。” “客气什么,应该的。有问题找我。” 郁和鹰说完,看着奚池和陈星然去了最后一张空桌,转头后露出一点点意犹未尽的神色。 ――校草和校花……看着真般配啊。 他走后,各小组开始缓慢的数据挖掘。 陈星然将电脑往两人中间一推,给奚池说自己的思路。 “我们负责的这一模块,数据比较散,冗杂的无用信息太多,你能想办法过滤这些数据吗?” 陈星然还是不大习惯应用鼠标,伸出指尖在屏幕上给奚池指。 奚池目光随着她指尖移动,却长时间没有回应她。 陈星然侧头看他:“奚池,你行不行啊?” 跟他们背对而坐的沈风轻因为这句话差点破功,强憋着才没笑出来。 他悄悄给陈同学竖起大拇指――还是第一个敢问奚哥‘行不行’的人。 听到这话的奚池登时从自己思绪里脱离出来,黑眸投射出的目光从陈星然面上挪至电脑屏幕。 罕见的没有计较,只是简短回答:“行。” “真的吗?”陈星然一般情况下不大愿意怀疑队友,但奚池犹豫这么久后的一句回答,着实让她觉得可能是强撑面子。 “真的。”奚池看着陈星然散落耳际的发丝,语气是他惯有的松散劲儿,语调却是有些温柔的,“写出来,你就知道行不行了。” “……” 第 20 章(陈同学简直是魔鬼...) 短暂的‘上班’时间结束后, 陈星然立刻就坐不住了。 ――她初到虞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更别提童小漪还说过这儿有著名的网红鬼屋, 她全都想赶紧玩上一玩。 另外那组唯一的妹子看到陈星然‘蹭’一下站起来,一张看了无数数据的苦瓜脸上充满讶然。 “陈、陈星然。” 虽然不大熟悉,但怎么说大家都是同班同学。 妹子磕绊了一下, 叫住她,“你们组数据挖掘的怎么样了?” 陈星然:“没挖掘出来。” 她指了指奚池,“他的debug还没结束, 明天再搞。” 其他同学:“……那,不加班再搞搞了?” “后面还有周三四五, 一共三天时间,能做出来。”有了奚池之前那句‘保证’,陈星然对他充满信心。 “对哦, 走走走, 咱们去玩, 明儿个再写代码。” 一群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女们被陈星然煽动, 集体准点下班。 到底是来到虞城的第一顿饭,八个人决定聚一餐。 出了古色古香的办公楼, 做足攻略的童小漪打开手机, 将自己标记过的美食地点一一念出来。 “川菜、粤菜、火锅、淮扬菜……大家想吃什么?” 沈风轻痞痞的笑了:“大家先说说忌口,要都是随意的话, 就由各位女生选择, dy-first。” 此话一出,收获一堆“我随便”、“都行”、“不忌口”。 不吃辣的奚池并未开口。 ――除了父母和保姆阿姨, 其他人最多知道他口味清淡,不喜欢重油食物。 就连沈风轻也不例外。 童小漪却更加纠结――选择困难症不外如是。 陈星然天生见不得女孩子皱眉, 随便点了一个自己没接触过的名词――“淮扬菜,怎么样?大家觉得?” 她站在高大的刺槐下,阳光从树叶间隙穿过,洒落在她脸上,将那双浅色眼瞳照得如同琥珀。 热风俏皮地拂过她的发丝,配着晃动的光斑,与剔透清澈的眼眸相得益彰――灵动异常。 奚池垂下眼帘:“可以。” 有他带头,其他人立刻应和:“淮扬菜,我还没吃过,正想尝一尝。” 之前在办公室里叫住陈星然的女生忽然凑近了她,“陈星然,你带的是美瞳吗?” 童小漪打开手机导航,一边认路一边还能给她回答:“没有!她天生瞳孔颜色就是这样!我最开始发现的时候,简直羡慕死了。” “啊啊啊太好看了,你简直就像是漫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样。” 女生脱口而出,“为什么!我们同班一年、一年,我都没发现这样的极品神颜!” 陈星暗睫毛和眉毛颜色偏淡,与眼瞳的琥珀色相互协调。发丝却是纯正的墨色。巨大反差下,让她光是往那儿一站,就有些逼人的锐气。 十分有辨识度。 完全不是现在那些整容模版的大众女神脸。 这个问题陈星然会,她眼珠一转,锐气少了,少年感十足:“想知道原因?” 女生:“想!” “旷课、翘课、逃课小秘诀,”陈星然唇角弯起,“小陈给你一一道来。” 女生:“……” 女生看着绷不住笑的童小漪,愤懑开口:“我们还是说你这脸怎么长得如此好看吧!” 八个人中唯三的妹子嘀嘀咕咕起陈星然的眸色,其他男生也想过来看看,却因为跟陈星然不大熟,没敢唐突。 沈风轻好奇心重,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正要快走几步,到前面去端详一下。 刚抬起脚,就发现身边那位奚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中暗含警告。 沈风轻:“……” 靠,就这占有欲,居然还不主动追人! 他现在甚至暗搓搓的想,假如陈星然在此时间段内喜欢上别的男生,奚哥还不得醋死自己。 - 吃完饭,旅途劳累的众人并没有逛酒吧一条街的兴致,大家决定回去躺平追剧。 一顿饭的功夫,班里另一个女生和陈星然已经熟络起来。 大家甚至还互相加了微信。 金融系财大气粗,给八位同学订的都是单间,陈星然洗完澡,坐在椅子上,任由头发湿答答的滴水。 沈风轻在群里问大家要不要凑一起玩狼人杀。 包括童小漪在内的其他五位同学很快回应他,大家跑去开了一局。 清点了人数后,沈风轻发现少了俩人。 奚池不参加也就算了,只要想起他那张带着淡淡疏离感的脸,就没人敢上前打扰。 但是陈星然同学…… 这位最爱热闹、平时玩起来闹得最欢快的同学居然不来参加狼人杀活动? 沈风轻觉得不科学。 他在群里艾特陈星然,一分钟后,居然还没得到回应。 童小漪:[我给小陈打个电话。] 沉浸在思绪中的陈星然被电话铃声换回神,接通:“没在忙。” “狼人杀?有狼人吗?” 童小漪:“??”她觉得小陈就算是说‘怎么玩’,都比问‘有狼人吗’要正常一点。 接下来,只听到小陈同学的语气兴奋程度高涨了一截儿:“狼人长什么样子,是人有着狼耳朵和狼尾巴;还是前半身是狼,后半身是人;或者前半身人,后半身狼?” 童小漪:“?????????” 陈星然:“他说的是人话,还是嗷嗷叫?” 童小漪:“……” 她电脑上开着狼人杀界面,忘了关麦,另一边沈风轻突然很欠的放起一句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童小漪:“……” 大约五分钟后,陈星然了解了狼人杀里没有狼人,品了品:“我不参加。” 没有狼人的狼人杀,怪没意思的。 恍惚中,童小漪说:“那、那你在干嘛?” “在思考数据挖掘出来后分析的要点。” 陈星然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但专业知识,她还是得过一遍自己脑子,才能渐渐去掌握。 “????” 这下不只是童小漪满脑袋问号,其他同学亦然。 ――感情您私底下这么刻苦! 登时,绝大部分同学都没了玩耍的兴致,有人发:[正好开了电脑,我再去写点代码吧。同学们,我下了。][我也下了。] [陈同学简直是魔鬼,呜呜呜。] 因为他们在群里讨论,没有避开另外两位学长。 郁和鹰忙完后看到消息,有点点小懵:[不玩了吗,我和石成新还想参加一起玩来着。] [不玩了不玩了,陈同学正在思考小组大作业的数据分析,我现在心都在颤,完全不敢玩。] [大家一起学!] 郁和鹰:? 石成新跟同学们不那么熟悉,倒没在群里发消息,只是自己悄悄感慨:“这就是当年努力考很高很高的理由,当大家都在玩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学习,不会被孤立,不会被讽刺‘学这一会儿有什么用’,而是能带动大家一起学。” 沈风轻固然十分不想学,但这会儿大家都不玩了,他也只能退出。 临推出前,他下意识一看屏幕,赫然看到一闪而过的奚哥头像! 他奚哥虽然没说话,却‘屈尊降贵’的参加他提议的狼人杀游戏! ――这是为了谁,一目了然。 沈风轻心里乐呵。 没想到他奚哥也有栽的一天。 而且,他是失忆后居然再次爱上高中时期的女朋友。 如果陈星然同学比较记仇――生气他高考完后的不告而别,对奚池的在乎视而不见。 那样就更精彩了。 完全有资格与八点档狗血伦理剧平起平坐。 只可惜,陈星然同学兴致耿直,为人又十分大度,居然当普通同学一样跟奚哥相处。 ――这在沈风轻眼中就是原谅的先兆了。 “奚哥虽然失忆了一段时间,情路居然不算坎坷。啧,这真的是老天爷给他打开一扇门,又推开两扇窗。”沈风轻晃晃脑袋,专心投入编程中。 - 很快就到了周五,四小组的作业中,陈星然和奚池强强联合,昨儿已经交了,今儿个一同去附近龙王庙逛逛。 其他三个小组的也都进行到尾声。 此次小组作业最令人称绝的就是大家即便在合作,每个人却必须做好自己的部分。划水的话会影响整个小组的进度。 不给任何同学摸鱼机会。 郁和鹰说得更加明白:“不会的来问我,作业一定要自己做。我们要杜绝py,现在留下的每一分汗水,与脚下的土和匀,以后都是你们求职道路上的基石。” 郁和鹰拿着四份优秀的作业,挥挥手:“好了,接下来是你们的时间,好好玩耍。记得在回到家之前,每天给我报平安。” 其他六位同学兴高采烈出门。 沈风轻一出去就在群里招呼:[奚池陈星然,大佬们在哪儿玩呢,快要晚饭点了,一起吃饭吗?] 陈星然习惯性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平素对在手机上敲字敬谢不敏。 今儿个看到她升了辈分,从小陈变成大佬,心里有点快落:[在楼下等你们,一起吃饭。] 沈风轻:[好的大佬,马上下来。] 奚池看着身边的女孩,那双眼眸被手机光照得透亮,唇角是毫不掩饰的笑意。 正在他思索是什么让陈同学开心时,就看到陈大佬给他晃了晃手机:“奚大佬。” 奚池:“……” 他试探着:“陈大佬?” 陈星然揶揄:“看不出来,奚大佬还挺上道。” 说完,她不禁有些心酸――曾经,在龙宫、在九重天,除了那几位与天地同寿的尊神外,谁见了她不叫一声‘上神’。 可最近被叫‘小陈’叫多了,偶然一句大佬,都能把孩子给高兴成这样。 哎。 生活不易。 龙龙叹气。 第 21 章(难、难道是传说中的备胎...) 沈风轻、童小漪等六位同学走到楼下, 与陈、奚两位大佬汇合。 八个人聚在一棵树荫下,经过这几天相处,大家已熟悉不少。商量晚上去哪儿玩。 “好不容易交了作业, 我觉得咱们得好好放松一下。”这是陈大佬的话。 “那必须!听小陈的!放松。”童小漪立刻符合。 陈星然不解的眨了下眼睛:“?” 刚升上去的辈分怎么说降就降低?! 然而童小漪并未会意她的疑惑。 倒是奚池发现了陈星然的情绪,线条清隽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陈同学的追求,可真是……非同一般。 “虞城的酒吧一条街特别有名, 要不咱们去那儿?”有人提议。 “完全可以,我赞成。” “我看过攻略,好像有家的DJ很棒, 人可帅了,”最后那位女生说, “我好想去当面看一眼!” 沈风轻贱兮兮的笑了:“再怎么帅,能帅得过咱们奚大校草?” 女生本来因为热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愈发通红,她还没说话, 其他男生们已经笑着起哄:“对, 肯定是奚哥最帅!” “咱们奚哥这种大帅比, 要是去打碟, 简直能给人帅哭!” 因为他们的话,陈星然下意识瞥了奚池一眼。 目光从他浓黑的剑眉落至幽深的丹凤眼上, 随后, 不痛不痒轻巧的移开目光,没有丝毫反应。 童小漪以前只听说奚家这一代嫡长子自打出生起就被定为少家主, 她以为奚池也会是奚老爷爷那样古板严肃的性格。 以前她去奚家拜年, 偶尔能远远的看一眼奚池,也总是觉得他被疏离与高冷光环笼罩着的。 没想到, 居然有人来抖奚池的包袱。 奚池懒洋洋的倚着树干,目光与陈星然错开后, 漫不经心扫过哄笑的大家:“那就去刚才说的酒吧。我学学人家的经营模式,以后要是混不下去,照猫画虎的开一家,大家可记得来捧场。” 本以为他会一笑了事的陈星然闻言,一双剔透的眼眸重新看过去,丝毫不掩其中诧异。 这位Bkg居然学会了‘砸挂自己’? 会砸挂的那还叫BKg吗! 不叫! 这种轻微的玩笑让一行人气氛愈发活泛。 陈星然对奚池的印象算是扭转了大半:“那咱们赶紧去,看看能不能给奚大佬找一块风水宝地。” 沈风轻跟奚池关系好,平时抖他包袱,也没见他生气过。 但这是沈风轻第一回见奚池拿自己开玩笑,更没想到陈星然居然敢打蛇顺棍而上。 关键是……奚哥没生气。 他略微一思索,笑得更大声:“成啊,咱们奚哥当DJ,我在旁边敲架子鼓行吧?求奚哥收留。” “哈哈哈,奚老板求大腿!” - 酒吧一条街距离他们居住的酒店差不太远,最近正值暑期,前来虞城旅游的人摩肩接踵,就算是晚上十点,附近依然灯火通明。 “这车堵的……打的回去估计得半个小时,要不咱们跟着导航走吧,估计才二十多分钟。”金融系的一个男生提议。 “行啊,正好欣赏虞城夜景。” “对对对,这儿步行街的灯光做得很好。” “拍些照片,证明我来过此地。”大家都喝了点酒,需要运动运动,发散酒气。 做足了攻略的童小漪这几天一直负责跟着导航带路,听大家说要走回去,立刻拿手机。 “自动关机,没电了,附近好像也没有共享充电宝。” 陈星然正要顺手将自己手机递过去:“要手机吗?” “我来导航,回酒店。” 其他男生立刻说:“这种时候就让我们来带路,你们慢慢走,拍照吧。” 走出五光十色的酒吧区,就是颇为古色古香的步行街。 漆黑的夜幕下,一串串细小的灯坠萦绕在树杈、屋檐上,勾勒出弧度鲜明的翘角飞檐。 檐下有大红灯笼和‘金字招牌’,脚下是古朴厚重的青石板。 这在任何旅游景点式步行街都很常见的布置,依然让一群难得出来游玩的学生们高兴不已。 陈星然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切。 在路过一家耗儿鱼火锅店的时候,甚至有点馋。 大家各自分散开来拍照,不知不觉间,陈星然身边只剩下奚池一个。 陈星然瞄了一眼正在前面拍祈愿树的童小漪,偏头找奚池借钱:“大佬,借我两百块,买一份耗儿鱼。回去我转你。” 经过这几天的合作,两人关系大大改善。 奚池一双黑眸看着她,敛去星星点点笑意,去那辛麻呛鼻的火锅店里买耗儿鱼。 交谈两秒后,奚池转身:“要什么味道,麻辣、中辣、微辣?” 陈星然小跑两步过来:“老板娘,什么味道好吃?” “肯定是辣的好吃,但最主要还是看个人口味,我们当地人都喜欢辣的。”颇有些富态的老板娘看看奚池,再看看陈星然,“你们是本地人吧?是本地人就点麻辣。” “不是。”陈星然说。 “外地后生居然这么俊俏。”老板娘颇有些不可置信,“那你们要不然吃微辣的?我们这里的微辣,基本上是外地的重辣。” “不用,那一锅是什么味道,就要那个。”陈星然指着一锅刚出来的鱼肉。 “麻辣的,行,我给你们下单,要打包是吧,我让他们把鱼肉煮熟。”老板娘笑呵呵的扫了奚池的付款码,顺口推荐,“咱们家甜品也都挺好吃的,再给你女朋友买一份?” 陈星然诧异的看过去,奚池已经解释:“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老板娘:“?” 随后,奚池看了眼陈星然:“选几个甜品。” 陈星然果然不再纠结朋不朋友的事情,挑了几个样子好看的小冰淇淋,“这个粉红色的给童小漪,她喜欢草莓味。给沈媛媛买个巧克力的吧。” 看着奚池淡定付款,随即把白巧冰淇淋递给陈星然,自己则手拿另外两个冰淇淋。老板娘目光登时有些古怪:“……”这、这还不是男女朋友? 难、难道是传说中的备胎?! 这个女娃娃厉害啊! 等大家拍完照,在步行街另一边汇合时,陈星然从奚池手里拿过另外两盒冰淇淋,递给童小漪和沈媛媛。 “刚才在酒吧里就嚷嚷着要吃冰淇淋,小朋友们。” 童小漪一脸呆滞的看着手拎巨大耗儿鱼打包盒、还拿着两份冰淇淋的奚池,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转不过来。 她呆呆地接过冰淇淋,跟一旁兴奋的沈媛媛形成鲜明对比。 陈星然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帅气的响指:“收,童小同学。你的粉红色少女心冰淇淋到了。” 奚池目光落在陈星然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上,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莫名熟悉。 童小漪赶紧收起思绪,吃冰淇淋的空档,压低声音问:“那冰淇淋刚才是你从奚哥手上拿到的?” “对,你看到的不是幻象。”陈星然颔首。 看着她理所应当的样子,童小漪更懵了:“你就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陈星然举着自己手里的白巧冰淇淋,“我刚才也在吃冰淇淋,他说帮忙拎着。” 童小漪:“……” 童小漪缓缓吐出一句:“那奚哥可真是乐于助你啊。” “是挺乐于助人的,”陈星然吃完最后一口,将纸杯扔下,“现在才发现,他人其实挺好的。” 童小漪:“……” 这耿直的孩子没有听出她的画外音! 童小漪正要补充什么,只见陈星然手机响了,她立刻把手机还回去。 上面赫然是三个大字――纪云柏。 “……” 童小漪愈发觉得自家室友深不可测起来。 沈媛媛走在前面,听见铃声,回身说:“父母的电话吗?都快十一点了,他们还没睡吗?” “不是,”陈星然说着,接通电话,“纪云柏。” “你还在虞城?”纪云柏那边的背景音颇为嘈杂。 其实纪总此刻非常无奈,但他那群朋友们纷纷听说了他有一位比程书淑还漂亮、听话的‘金丝雀’的传闻,经常有事没事催促他带出来见一面。 纪总已经以‘陈星然害羞’、‘女孩子面皮薄’、‘我把她带出来还不得被你们吃了’为理由,拖延了一周。 今儿个是周五,他几乎把所有借口都用完,被迫无奈,只能再次给陈星然打电话。 ――幸好,陈星然在虞城。纪云柏只需要让朋友们知道陈星然不在宜城就行。 不然,他把陈星然带出来,肯定会‘把’在场所有人吃了。 纪总松了松领带,臂膀敞开,一只手搭在沙发背上。 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闲适、嚣张一点。 陈星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在虞城。” 纪云柏看着朋友们听到陈星然冷清声音后羡慕的眼神,拖长了调子,尽量装的霸总一点、慵懒一点:“哦,这样啊,你在酒店?” 朋友们用口型提示――‘问在哪个酒店’。 “在回酒店的路上。” 她声调散漫,像极了半夜不归家,被查岗却有恃无恐的对象。 奚池拎着一盒耗儿鱼,眼眸里看不出思绪。 沈风轻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纪云柏自主掠过一群损友的起哄,当机立断来了句:“注意安全,我明天找你。” 随即,迅速挂断电话。 ――他发现,自从遇到陈星然后,他挂电话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有了陈星然脱口而出‘约会’两个字的前车之鉴,纪总现在可算是‘十年怕井绳’,能让陈星然少说一句话,自己就能挽回不少面子。 陈星然看着电话被挂断,整个人只觉得云里雾里。 她这位老板,精神方面似乎有点点不大正常。 ――哎,下回还是替身那个神医吧。 她可真是敬业的替身。 第 22 章(他好像喜欢上陈星然了...) “靠!咱们纪总怎么才聊两句就不说了。” “这声音一听就是大美女啊!” “再打一个呗,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养在屋里的小玩意儿跑去外面玩,现在――快十一点了才回去, 纪总问都不问一句,这不是咱们纪总的风格啊。” 纪云柏半垂着眼眸,端着一杯倒满的香槟, 慢慢饮下,未置一词。 昏暗又暧昧的光晕下,男人侧脸绷紧, 下颌骨线条明显,浑身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旁边陪酒的姑娘都不自觉坐得端正了点。 他那位进军影视界的发小哈哈大笑:“咱们纪总怎么可能不过问?可是, 在兄弟面前对女人发火,绝不是咱们纪总风格……” 发小说得含糊,其他人却很快理解其中深意。 “我就欣赏咱们纪总这性格, 来, 我先干为敬!” “纪总这样给对方留面子, 希望她能识抬举一点, 不然,惹怒了咱们纪总, 可没有她好果子吃。” 纪云柏一脸淡定的听着其他人的吹捧, 未置一词。 看起来正处在生气又强压下的边缘,其实, 他脸上的冷峻快要绷不住了。 并且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希望你们识抬举一点, 以后不要再酒局上提议叫陈星然过来了。 这女人力大无穷也就算了…… 关键是她还懂法律。 到时候遇见了,还不知道谁拿捏谁呢。 正想着, 纪云柏放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机屏幕一亮,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纪总呼吸一滞, 肌肉下意识一拧,手里的香槟晃了晃――要不是他喝了大半杯,这会儿肯定会洒在身上。 发小一边嚷嚷一边凑过来:“小情儿这会儿知道认错了吗?嘿嘿,打过来求咱们纪总原谅?” 顿了顿,发小的声音都不自觉正经下来,“纪哥,你家老爷子的电话。” 纪云柏完全没料到他家那位早早退休的甩手掌柜会给他打电话,赶紧去隔音室,郑重的接通电话。 “爸。” “最近奚为学被严查,你知道吧?”那边传来一个低沉又厚重的声音。 纪云柏还以为亲爹来查岗,听到这话放下一半的心:“知道,大概半月前他给我打电话,找我借钱,我说公司没那么多现金,没借。” “那就好,”纪父说,“我原本以为奚为学再怎么说也是奚家人,上面再怎么说都会给点面子,没想到……查的很深,挖出来不少人。你别掺和进去。” 纪云柏罕见的愣了一下:“就他那样的……草包,还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吗?” “呵,”纪父轻笑一声,“能啊,据说李家有个族叔,一直暗地里给奚为学支招。现在俩人可以一起进局子,当难兄难弟了。” 纪云柏到底掌管公司两年,很快意识到父亲打这通电话到底为了什么。 ――是在给他提醒,‘趁你病要你命’,下一步可以借机吞并一部分李家股票。 不过,纪云柏还有个更深的想法。 程书淑不就是仗着李牧野给她撑腰,才敢对他甩脸色的么? 上个月他好不容易把程书淑带回别墅,当天下午就被李牧野的人抢走了。 那个仇他还没报。 纪云柏挂断电话,不禁轻笑一声。方才因为拨打陈星然电话而微微有些惶恐的心绪在顷刻间被抚平。他从嗓子眼儿发出几个字:“李牧野,你等着。” - 陈星然挂断电话后,熄屏的手机倒映出半空灿烂的花灯,还有一个熟悉的招牌―― “前面就是咱们住的酒店?” “啊,还真的是!”沈媛媛吃完冰淇淋,“这么快就到了!” “这段路很漂亮啊,感觉没走多久,”一个男生说,“虞城真是个好地方。” “是啊是啊,”沈媛媛一边应和,一边走到陈星然身边,说,“谢谢陈大佬和奚校草的冰淇淋!感恩!” 有了这句,陈星然总算想起奚池……手里拎着的耗儿鱼。 晚上回去正好吃一盆鱼垫个胃,然后泡澡睡觉。 陈星然转头精确的找到人群中的奚池,与他对视一眼。 观察到这一幕的沈风轻松了口气――刚才那纪云柏的电话兴许只是误会,赶紧让陈大佬给奚哥说明白。 于是他悄悄扯了童小漪一把。 童小漪非常上道的带着沈媛媛先上楼,同时沈风轻拉其他男生们上楼玩麻将。 酒店大堂里只剩下陈星然和奚池。 陈星然往前一步,奚池面上的不愉就减缓一分。 等到陈星然走到奚池面前,他的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和煦。 陈星然伸出手。 奚池呼吸都快屏住,一颗心突然迅猛的跳动起来。 脑海里那根‘矜持’的线绷成了惊人的弧度,将断未断,仿佛一点触碰就能让其彻底断开。 陈星然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他的手。 然后,奚池只觉得手上一轻。 那一盒耗儿鱼火锅,被陈星然提在了手里。 “谢了,朋友。”陈星然说。 奚池:“……” 陈星然往电梯间走了几步,见身后没有传来动静,颇为奇怪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奚池:“不上去吗?” 奚池:“……” 奚老板忍辱负重:“上。” “走啊,早点回去开吃。”陈星然难得大方一点,“你要吃吗?” 奚池:“……不了,你吃吧。” 陈星然面上的笑容灿烂两分:“朋友,怎么如此客气。” 随着电梯上行,她说:“以前我单方面找茬,是我先入为主,是我不对。现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沈风轻见奚池和陈星然这么快回来,颇为惊讶。 ――这么点时间,够说什么? 他颇为好奇的敲响奚池房门,原本觉得以奚哥的性子,不会跟他分享感情方面的问题。 一日之前在机场,奚哥总是说5,留95。 没想到,今儿个奚哥居然给他拉开一把椅子,两人相对而坐。 这是要长谈的架势啊。 沈风轻受宠若惊。 “奚哥,你说,刚才陈星然对你说‘现在才算是朋友’……”沈风轻登时脑子都要混了,“不应该啊。” 奚池定定的看着他:“你说。” “我们来捋一捋时间线,你们高中时候就是男女朋友,而你在高三毕业后单方面因为失忆的原因忘掉对方,一年后,两人因为小组作业重逢。” 沈风轻敲击着桌面,“对于陈同学来说,她应该不知道你生病、失忆的事情,所以在她那边看来,就是奚哥你方面当了渣男,连一句分手都没说,就消失了。” 奚池面色没变,安静听着。 “但是有一点,奚哥,根据你在咱们学校的知名度,陈同学肯定知道你的存在。可她在这一年中没有找过你,对吧?” 奚池仔细想了想,“没有。” 要不是此前沈风轻说过‘陈星然碰瓷程书淑’,他都不会对这个名字产生印象。 “奚哥,我觉得,一般情况而言,女孩子被对象无缘无故拉黑、抛弃,如果深爱着,一定会找到对方讨要一个说法;如果……”沈风轻说不下去了。 ――如果原本就没彻底的爱上,那么分了就分了,你走了,我也潇洒找下一个。 想想刚才纪云柏的电话――哪有男生这么晚给女生打电话,只为了问她在哪儿的。 这俩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陈星然完全符合第二种情况。 沈风轻不敢说的东西,奚池全部会意到了。 他自嘲:“她刚才在电梯里,因为之前单方面看我不顺眼的事情道歉,然后说认可了我这个朋友。这是彻底放下了上一段恋爱的态度,单纯把我当同学看待。” 沈风轻第一回听奚池用这种语气说话,更不敢搭茬了。 奚池身上还带着呛鼻的辣味,一向不能忍受重口味的他此刻并未急着洗澡,敛起一双黑眸,眼尾清冷的线条仿佛都在诉说着无奈。 对于感情,他真的束手无策。 他到现在依然不记得高中时期与陈星然发生过什么。 如果,按照沈风轻的逻辑――陈星然从未找他讨要过说法,就是以前没有深爱过他。 奚池觉得这样对陈星然而言才算公平。 毕竟,对于他这种突然生了一场大病、忘却前尘旧事的人而言,如果陈星然还对以前种种存有念想,那得多难受。 可……问题在于,他好像喜欢上陈星然了。 飞来虞城前,在候机厅里,奚池对于沈风轻提问的‘你是不是喜欢陈星然’,所做的回答是‘她很有意思’。 但现在,看到陈星然接纪云柏电话,他内心的醋劲已经将事实呼之欲出。 ――此前,奚池送陈星然去律所,接到过一次纪云柏的电话。 他到现在还记得纪云柏那种完全不尊重人的语气。 于是他派人给纪云柏等人上了一课。 那次,奚池还能说服自己,是因为看不惯纪云柏对陈星然的态度,才心生戾气,出手教训。 可此次,他是真的在吃醋。 而且,这回他没有理由去找纪云柏的麻烦。 毕竟陈星然接完电话都没有任何反应。 奚池昂起头,喉结凸起,线条流畅,黑发、黑眸,在灯光下透着难言的沉郁。 第 23 章(奚哥你家陈星然欺负……...) 第二天一大早, 陈星然就被童小漪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一双澄圆的龙目半睁不睁,长长的眼睫因为趴着睡弯折了些许, 完全无法遮住眼中汹涌的烦躁。 ――起床气不外如是。 电话里,童小漪的声音已经非常清晰:“小陈小陈,别睡过了, 起床呀!” 女孩子的嗓音脆生生的,让陈星然的起床气无处可散――她再怎么冲动,也不会对女孩子发脾气。 陈星然深呼吸一口气, 将睡意尽数压下,闷声说:“知道了, 我现在就起来。” “好的好的,你要是收拾得快,来我房间里, 我给你化妆。” 电话挂断, 陈星然瞄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 距离她闹钟响还有十五分钟。 陈星然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 秒睡。 等到闹钟响第三遍, 陈星然起身、洗漱、换衣服,七分钟后, 她素净着一张脸, 出现在酒店大厅。 距离约定好的出发时间还差八分钟。 大厅里已坐四个人,各自背着一个帆布包, 抱着手机玩。 童小漪立刻站起来招呼她:“小陈, 坐这儿。” 沈风轻是下一个赶来的,哈欠连天, 眼底甚至出现淡淡青黑。 男生们笑着:“沈哥怎么回事,昨儿个背着兄弟们, 是不是做了坏事?” “坏事,我也想啊,这不是没人要么?昨晚陪奚哥在艾欧尼亚血战,打了一个通宵,脑子炸了。”沈风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后,靠着扶手就半躺下去。 其他好奇的同学见他半躺着玩手机,见缝插针的询问几句。 “靠,咱们奚哥打游戏?” “他居然会打游戏?账号是什么,加个好友啊。” “他不会,”沈风轻被大家一问,眸中透出几分哀莫大于心死,“他开始是不会的,然后,我说要不然教他打。” 沈风轻收了手机,顶着一双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吐槽:“他――我就没见人上手玩英雄联盟这么快的,而且‘娜美’这么弱势一英雄,到了他手里,预判的大招一次都没空过,把把vp都是他。后来我就说跟他solo……” 最后…… 沈风轻自己就成了那个solo中被按在地上虐的弟弟。 要不是他有一颗不服输的心,非要solo赢奚哥一把,他和奚哥俩人早在凌晨三点就该回酒店休息。 其他人纷纷安慰沈风轻。 然而见效甚微,沈风轻说:“我就不信我一个三年老玩家,打不过奚哥,等回去后,我还要跟奚哥比一比。” 沈风轻说得来劲儿,坐起身,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陈星然,指着自己的眼睛,问:“你从我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眼珠?” “……” 不对吗?陈星然睁大惺忪的睡眼,仔细瞧了一下:“红血丝?” “……” 沈风轻一腔汹涌澎湃的战意被陈星然简短的五个字浇了个透心凉。 其他人忍不住笑得东倒西歪。 “红血丝,绝绝子。” “哈哈哈哈哈,谁都不服我就服陈星然,这操作6666!” 正玩闹着,头发半干未干的奚池走过来。 他身上还有酒店沐浴露的香味――这酒店不算多么高级,配备的沐浴露是那种甜腻腻的味道。陈星然嫌弃太香了,跟她水域霸主的身份不匹配,只用了一点点,基本上闻不出味道。 奚池这明显是正常用量,外加刚洗完澡,味道十分明显。 他穿着黑色卫衣,碎发垂在额角,裸露在外的手背、脖颈和面颊上透着股近乎病态的苍白。 沐浴露的香味恰到好处的中和他的冷清,即便此刻奚池身上无一处不散发着疏离的气场,却又对周围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童小漪是奚池的远房表妹,定力还算好点。沈媛媛已经控制不住想拍一两张,给其他爱好校草颜值的姐妹们福利……可她不敢。就连自己看也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 沈风轻一把扯住奚池的单肩包,整个人差点扑在他身上,哭诉:“奚哥,你家、家……” 他‘家’了半天,也没敢在后面带‘陈星然’三个字。 最后在奚池疑惑的目光中,颤巍巍收回爪子,“没事了,还有两分钟到六点四十五,最后谁没来,要不打个电话?” 不怪大家都这么有时间观念,他们今儿个体验的是全程性鬼屋体验。 按照解密背景提示,他们八位居住酒店的探险者‘昨晚’听到酒店墙壁里有异响,撕开墙纸,砸穿墙壁后,发现一只断裂的手臂。 ――根据当地小报记载,这已经是近年来第五只断裂的左手臂了。 警察搜遍了全镇,却没找出丝毫疑点。 八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探险者却从五只手臂上的刺青中拼凑出一个地名。 ――吉庆彩栀寨。 到这个年代,还用‘寨’做地名,大都是保留了原汁原味古老文化的地方。 八位探险者当仁不让,想要早早赶去这个诡异的地方。 却被酒店老板拦住:“诸位有所不知,这个地方并未通车,只有每周六早上的带团游大巴,才能开进去。” 六点五十,就是直达‘吉庆彩栀寨’旅行大巴的发车时间。 一号探险者问:“不是没通车么,怎么会有旅游大巴?” 老板森然一笑,却并未作答。 为了查证所有情况,八位探险者还是坐上了大巴,前往吉庆彩栀寨。 以上,皆是鬼屋剧情前情提要。 前几天,陈星然看到这份提要的时候,满脑子还都是暑期作业,并没细看。 ――如果早知道玩鬼屋需要早早起床,她恐怕宁愿在床上瘫一天。 根据童小漪同学所说,鬼屋里并没有鬼,就跟狼人杀里没有狼人是一个道理。 所谓鬼屋,不过是一些阴森环境和氛围下对现代年轻人的感官刺激而已。 ――没办法,当代人压力太大,有些人需要惊悚的氛围来缓解工作和生活的紧迫感。 就好比偷得一时欢愉一样。 陈星然身上虽然有不少压力――黑心公司的官司;纪云柏这个饲养员只干五年,之后她还得找其他饲养者;还有原主的各项暑假作业…… 但她这条龙天生心大,每件事逐一去做,逐一做好。 并不会突然钻牛角尖,搞得自己情绪崩溃。 反正陈星然不怕鬼,鬼屋对她而言没有惊悚系数。 但陈星然觉得大家都会紧张、害怕的话,场面应该很热闹。 ――她喜欢热闹。 又过了几分钟,最后一位差点睡过的同学与旅游大巴导游同时进入酒店大厅。 导游踩着明媚的朝阳,举着小黄旗,“童女士在吗?您家庭里面的八位乘客都准备好了吗?” 童小漪赶紧举手,小跑过去:“准备好了。” - 上车时,导游将他们接下来的冒险剧本一一分发。随后坐在自己专座上,利用扩声给其他游客讲解他们此行中会经过的景点。 陈星然手里拿着导游发的薄薄一份信封,沿着旅游大巴的过道往后走。 看着周围基本上坐满了的座位,陈星然再次发自内心的感慨――人族真的非常努力。不管旅游还是工作。 后面几排座位是空的,陈星然将两个连坐让给童小漪和沈媛媛,自己坐在她们后方。 她抬头,看到最后上车的奚池,给他招了招手。 沈媛媛低头悄悄对童小漪说:“小陈和奚哥关系很好啊。” 童小漪重重点头。 奚池抬步的动作一顿,前面已经坐满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有人甚至想把自己前排的座位让给奚池。 他垂眸敛目,重新举步,从善如流的坐在陈星然旁边。 他们俩都是身高腿长的类型,即便大巴比火车硬座要宽敞许多,但两人的长腿还是有点无处安放。 陈星然用膝盖碰了碰奚池的,在他偏头过来时,说:“你怕鬼吗?” 奚池用一双黑眸定定看着陈星然,心想沈风轻到底有没有透露给她什么东西。 陈星然用她所会的全部人情世故揣摸了下奚池内心,突然明白了一点――怕鬼这种事其实、可能有点点丢人。 于是她低下头去,罕见的捞出手机,打字。 奚池目光落在她的发旋上,正要回答一句“还行”。 他的手机震动一下,弹出一条属于陈星然的消息――“怕的话没事,我既然交了你这个朋友,一会儿你要是害怕,抓着我的手,我带你跑。” 特别真诚。 周围人没注意到他们俩,拆开信封看了后,赞叹声不绝于耳。 “哇,这鬼屋安排的,牛逼。” “卧槽,还真有旅游大巴。” “沉浸式体验了,不愧是网红鬼屋。” 作为提议者,童小漪十分荣幸:“我之前在网上就整天看到有大V推荐他们家,但是具体的各种布置又全部保密。而且玩过他们家鬼屋的游客都十分有素质,不会对外透露什么――自己来亲身经历一番,这感觉真的太棒了。” “嗯?”陈星然疑惑。 沈媛媛扭过头来,矜持的没去看奚池,对陈星然说:“看那个信封,有接下来的剧情点,这设计太棒了!我现在有点背后发凉。” 陈星然控制着力度,轻轻扯开信封。 「清晨六点五十分,你们坐上前往吉庆彩栀寨的大巴,心里肯定有很多疑惑吧?」 「这辆车到底从何处来,在没有路的情况下,要怎么去寨子里?而且,车内为何满载乘客?他们都是谁?」 「酒店老板讳莫如深的态度加深你的顾虑,你开始怀疑其他乘客、包括导游在内,都是超出了生命的范畴……」 第 24 章(奚池的脑补...) “带感啊。” “要是真的跟信上说得一样, 还不得爽死。” 导游的声音很大,倒不显得他们一群人聒噪,反正他们讨论的话只有自己人能听到。 沈媛媛比较胆小:“快别说了, 要是真的,咱们不得吓死。” “肯定不是真的,”童小漪握住她的手, “别怕。” “这么害怕还来玩鬼屋?”有男生笑问。 沈媛媛反唇相讥:“听说过‘人菜瘾还大,胆子越小越爱寻求刺激’这句话吗?一会儿我的尖叫肯定能给你们添几分游戏体验。” 陈星然听了个乐呵,笑着继续看这封信。 「作为七号探险者, 你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完全不信怪力乱神言论。」 「你打开窗户, 呼吸新鲜空气。过了会儿,你觉得周围有点冷,水汽弥漫, 好像快要下雨了。」 沈媛媛将信上内容又读一遍, 问:“你们说, 恐怖世界, 真的会存在吗?” “肯定不存在啊。” “这信里还说一会儿要下雨了,我查过天气预报, 根本没有雨。” 陈星然打开车窗, 瞄着这万里无云的蓝天。 ――确实短时间内不会下雨。 车子行驶了大概两个小时,陈星然感觉周围好像有水汽聚集。 她的眉眼弯出柔和的弧度, 对这样湿润的环境很是满意。 “靠、靠、靠!前面真的在下雨, 暴雨!” 一位同学的声音被车内游客们起哄声掩盖―― “哇,这里有晴雨分界线诶!” “一半下雨一半晴天, 太神奇了。” “导游,能不能让司机师傅停一下车, 我们拍个短视频。” 陈星然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到旅客们纷纷下车。 她眨了眨眼睛,“到了吗?” “还没,大家都下去拍照了。”童小漪扭过头来。 车上只剩下寥寥几位乘客,以及他们八个人。 沈媛媛已经有点懵逼:“不、不是说大晴天吗?” 她胆子是真的小,嗓音里甚至带了哭腔,“你们不是说查了天气预报吗?” 其他几个男生也被她哭得心里毛毛的。 陈星然见不得女孩子哭,但她此刻着实搞不清楚状况――下雨不好吗?夏天里下一场雨,多舒服呀。 她尝试捏了一个停雨诀,看来她的确是水土不服,堂堂一条龙,居然连雨都停不了。 陈星然轻轻用膝盖碰了奚池一下,悄悄用下巴点了点沈媛媛的方向。 同时用嘴巴比划口型:“怎么哭了?” 奚池垂眸看她,慢悠悠道:“吓哭了。” 陈星然澄亮的眼眸里满是迷惑:“谁吓得?” “自己吓自己。” 陈星然:“……” 她从后面伸出手,拍了拍沈媛媛的肩膀。 还不等她开口,那边沈媛媛浑身一颤,一个激灵站起来。 陈星然:“……是我是我。” 沈媛媛:“呜呜呜星然别吓我。” 陈星然铩羽而归。 她空有一颗安抚女孩子的内心,却没有安慰人的本事。 她用胳膊肘捣了捣奚池,悄声说:“你有办法吗?” 两人的座椅连着,陈星然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距离,奚池甚至能感觉到陈星然的发丝。 从来没安慰过女孩子的奚池慢慢憋出来四个字:“不太确定。” “那……尝试一下?” 奚池看了眼极为热心的陈星然,唇角带了些许笑意。 “好。” 沈风轻跟他们俩隔了个过道,隐约能听到两人谈话,当听到奚池答应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瞪直了。 ――奚哥对陈星然同学提出的要求,答应的毫无原则。 “沈媛媛,”奚池说,“刚才沈风轻查的是虞城市区内天气预报,现在已经离开市区。” 其他心里发毛的人:“……”是哦。 童小漪:“对!现在咱们已经跟着旅游团离开市区,媛媛别怕,不会有怪力乱神现象发生。” “写信的人肯定是看了天气预报,别怕哈。实在不行一会儿你在外面等着,我们七个人早点出来。”一个男生说。 剩下的讨论陈星然没细听,她给奚池比了个大拇指,随后再次打开信纸。 「你们到吉庆彩栀寨的时候,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乌云密布,压得天穹低垂,细高的山峰近在咫尺,仿佛直戳入上天,阴森可怖。」 陈星然:“……”不得不说,这些话语配着突然变化的天色,确实让人有种恐怖感。 难怪沈媛媛会被吓到。 又过了半小时,到了旅客们游览的地方。导游带着旅客下车,车内只剩下他们八人和司机师傅。 车子重新驶动,方才热热闹闹的环境陡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瓢泼的雨声。 道路两侧的花朵被暴雨打得七零八落,瘦高的山峰就在不远处,被黑暗阴沉的天色映衬的愈发黑暗,一眼看去,像吞噬人的巨口。 陈星然睁大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渐渐带入到信上的场景。 ――这氛围感真的绝了。 陈小龙扒拉着车窗,想要探出脑袋,未经实施,就被勒住命运的后颈皮――被奚池同学拉着衣领拽回来。 陈星然扭头看他,只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自知理亏,解释:“我喜欢这样的环境。” 还有这种水汽弥漫的天气。 奚池犹豫片刻,薄唇轻启:“黑暗的环境?” “是啊,”陈星然眸中带了些怀念:“我娘――我妈妈,她平时不许我随便出门,把我关在洞……家里,也就只有在这样的天气时,她顾不上我,我才能偶尔溜出来玩耍。” 奚池:“……” 奚池虽然不是一个喜欢脑补的人,但此刻顺着陈星然的思路,渐渐脑补出一位管教女儿极为严厉、工作又十分繁忙的中年妇女形象。 可能因为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孩子玩耍,又担心孩子出门会被人贩子或者坏人拐走,只能将她关在家里。 出于巧合或者其他原因,在阴雨天,陈星然的母亲经常会忘记给门上锁,陈星然才得以溜出来玩。 奚池半敛着眼眸,他原本以为陈星然这种表面上吊儿郎当,内在又非常细腻,对女生非常友好的孩子,应该在一个非常幸福、和谐的家庭里长大。 而且父亲要非常绅士,经常教导陈星然对女孩子――主要是母亲要更加温柔、有耐心。 可陈星然的话推翻了奚池的猜测。 她的母亲在教育孩子时,是非常强势的。甚至会干净利落的将她锁起来,不许出门。 旅游大巴穿过一条隧道,陈星然眼睛被隧道壁上的指示灯照得晶亮。 她说:“一般情况下,我偷偷溜出来玩耍一圈,我妈发现不了。但如果那天……突然亮了,我回家不及时,就会被我妈拎着尾……脚揍一顿。” 奚池看着陈星然的眼睛,她似乎觉得这样的生活稀松平常,眸底没有丝毫埋怨,反而带着兴味:“我皮糙肉厚,她打我又不疼,每次都跟玩一样。” 奚池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内心其实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但对于陈星然经历过的种种,他只能当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陈星然见奚池听得认真,本来还想说――我娘叼着我的尾巴甩来甩去,特别好玩。 考虑到这一点在凡人听来,可能会觉得恐慌,于是她及时刹闸,用一个笑容当作收尾。 这一份‘欲言又止’在奚池看来就十分微妙。 他很难想象陈星然这样乐观的一个女孩子,居然是在那样强势又工作繁忙的家庭里长大的。 而且,陈星然的父亲呢? 母亲工作忙到不沾家,难不成父亲也同样? 不等他说些什么,车子停了,司机对着他们几个高声说:“到站了,下车。” 陈星然‘蹭’一下站起来:“走走走,下车,咱们的吉庆彩栀寨到了!” “啊啊啊到了,下车!” “这鬼屋的地理环境简直得天独厚,在这群山里建一栋三层小楼,绝绝子。” “下车下车,咱们是不是要按照顺序排列?我是一号探险者。” 既然有人提出按照顺序下车,大家便核对了序号后,依次站好。 前六个人下车,被暴雨洗刷过脑袋,一路狂逃,奔往那栋外表看起来就颇有年代感的小楼。 陈星然排在第七位,她虽然喜欢雨,但考虑到衣服湿了黏在身上会不舒服,下车后也准备奔逃。不料被奚池一拉,紧接着,一把伞在二人头顶撑开。 司机笑呵呵地:“还是带伞好啊,山里头经常下雨嘞。” 陈星然看着绽放的黑色雨伞,夸道:“奚大佬可以啊,这时候还记得带伞。” “道具。”奚池低头看她一眼,补充,“信上说,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是我的道具。” 陈星然:“……那你还不藏起来?” 奚池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 两人几步走到挂着‘吉庆彩栀寨’的小楼门口,其他人纷纷羡慕:“奚哥居然还带了伞。” “这把小黑伞怪好看的。” “呜呜呜,我也想与奚哥站在同一把伞下。”这话一听就是沈风轻说的。 “这恐怕是咱们奚哥第一次给人撑伞吧?” 陈星然用一种‘你们这等凡人’的目光看着其他六个人――他们居然都以为这是奚池自己带的伞!没人猜这是道具! “到齐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胆子最小的沈媛媛一个激灵,捏紧了童小漪的手。 一个男生见状,再次说:“媛媛,要不然你在外面等等我们,有咱们奚哥在,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我、我没事,”沈媛媛坚定道,“我能玩,我想玩的。” 陈星然说:“到齐了。” “好,咳咳……”门后的声音咳嗽两下,仿佛经久失修的轴承缺少了润滑油的滋润,干瘪滞涩,带着冷森的意味,“你们可以进来了。” 纵然是不怕鬼的陈星然都被如此布置的鬼屋勾起了兴致。 ――讲真的,鬼都不敢这么玩来吓唬人。 普通的鬼鬼气微弱,别说吓唬人,就是接触到人身上的阳气,都会被烤个半死;而厉鬼,一般都不屑于用种种手段吓人,他们向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会吓唬无辜之人。 “八位探险者,咳咳……”众人进门后,才发现接待处摆放着一位木偶人,‘它’的大部□□体隐没在柜台后,只露出半截脖子和一个脑袋。瞳仁漆黑,嘴巴一开一合,声音从门后的扩音器里传出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到齐了。” “靠,真刺激。” “现在早上十点钟,按理说天色不该这么暗。” “下暴雨嘛,又在山里头,正常。不过这鬼屋打光,真的是阴间。” “乍一看,我还以为这就摆了个木头脑袋。” “请探险者们不要喧哗,安……呲啦……静……” 木偶的尾调拖得很长,让人隐隐约约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倒是全部安静下来。 “我是吉庆彩栀寨的前台,名叫小木,你们是今日来游玩的第一批客人。很高兴各位选择吉庆彩栀寨,接下来,请大家登记过后,随意参观。” 说完,‘它’抬起手,递出登记本和一支笔。 陈星然看到,小木的一只手是木头做得,另一只则是乳胶……仿真人手。 诡异的一幕让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打了退堂鼓。 陈星然上前一步:“签名是吧,写在哪儿,怎么写?” 凑近了,小木漆黑的瞳仁像是在纸上画出来的一样,不过,对于问题倒是有问必答。“写你的探险者编号,性别,年龄与日期。” “哦,谢了。”陈星然盯着它那纸糊的眼睛看了会儿,抬手,一片眼瞳就被陈星然拿在了手里。 “你、你干什么!”小木愣了一下,语气急促,“快还给我。” 陈星然原本并未多想,只是从奚池能得到一把黑色的伞而生出灵感,看到木偶这眼睛也是黑色,就拿了一片。 现在听到她这么焦急,陈星然直觉这眼睛将会和伞一样,是一种道具。 于是她慢悠悠问:“不还给你会怎么样?” “……”木偶人瞬间卡壳。 “这样吧,我先替你收着,等我出来,再还给你?”她打着商量,态度却是极其肯定。 与此同时,地下室的操控间内,五位工作人员看着这一幕,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没预料到这种情况发生。 他们单方面切段语音,开始讨论。 “按理说,拿走眼睛,应该是第三场的解密要点,她现在拿了……一会儿吓不到他们。” “那,跟她商量商量,让她还回去?” “这会儿还回去也没什么用,等到第三步,原本是个难点的关卡,对他们而言会势如破竹。” 最后,老板拍板钉钉,“那就走pn-B,以黑色信物,将他们划分为两个阵营,做对抗赛。” “这、这不公平吧,黑色信物只有两个人,七号和八号探险者。”一个女生说,“二对六,太不公平了。” “这倒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你们还记得吧,咱们设计之初,本来就是两个方案并行,可是由于每一次开场,都没有人能发现木偶身上的蹊跷,或者说,没有人敢拿走木偶的眼睛,导致pn-B没办法进行。” 老板摸了摸下巴,“pn-B的不公平之处在于二对六,但能拿到道具的两个人,必定关系极好,而且,胆识过人。这样,反倒是另一种公平。” 地面上的众人自然不知道幕后工作人员的想法,他们挨个签到完毕,进入各自分配的房间‘参观’――收集线索。 陈星然和奚池去的是一件玩具房。 里面层层叠叠摆满了毛绒玩具,往常憨态可掬的玩偶这么密集的堆叠在一起,配着艳红的脸蛋和黑漆漆的瞳孔,让人脊背发凉。 童小漪和沈风轻分配到了淋浴间,她原本想先和陈星然搜完玩具房,大家一起去搜淋浴间。 结果刚才探头往玩具房里看了一眼,立马偃旗息鼓,安静的去往淋浴间。 ……玩具房真的太可怕了。 陈星然倒没有后背发凉的感觉,出于龙天生对凤鸟的喜爱,她对带有羽毛的或者是摸起来毛茸茸的东西,都打心眼儿里喜欢。 于是她毫不在意的拿起一只洋娃娃,对奚池晃了晃:“开始检查?” “好,”奚池应声,两人各在一边,拿起铺天盖地的各样玩偶,查看里面是否有有效信息。 刚开始的检查有些枯燥,不过在众多黑眸玩偶的注视下,陈星然觉得还挺有趣。 当她去检查第十二个玩偶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只玩偶动了一下。 紧接着,浴室那边传来童小漪的惊叫声。 第 25 章(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待补全,请大家稍后来看么么哒